在他和一干生员前往大殿途中,灵研子拦路羞辱,此事也是对方的阴谋,若是寻常报复,骂一句也就成了,但灵研子骂完第一句之后,见他不曾吭声,紧接着又骂了两句更难听的,由此令他勃然大怒并当众发难,随后才发生了三人争着收他为徒一事,回想起来,他当日也只是说了几句有骨气的话,仅凭这个,不足以令三人争着收他。
对方这样安排,其实是为了帮他去掉拜师一事上的障碍,让他能够心甘情愿的留在太清宗。如若不然,他很可能倔强不拜,最后天鸣子等人想留他都没理由。现在想来,当日天启子即便不出现,天罡子和天鸣子也会假装争抢,争到最后,某一方可能就会来上一句,“与这少年一些时间,容他自行斟酌。”如此一来他就不用拜师了。
想到此处,南风苦笑摇头,他一直认为是自己应对得当才得以不经拜师留在山上,实则这全是人家的阴谋,被蒙在鼓里的不是人家,而是他自己。
对方既然派出灵研子,自然不会允许别的女子与他走的太近,他喜欢郑娴,郑娴她娘就死了,老娘一死,郑娴只能回家丁艰,郑娴她娘很可能是被天鸣子一伙人暗中害死的,杀掉郑娴太过露骨,杀掉郑娴的母亲乃是釜底抽薪,可以不露声色的将郑娴自他身边驱走。
此外,对方的釜底抽薪还有另外一个作用,那就是郑娴不走,他就始终老实听经,不翘课不下山,灵研子就没有接触他的机会。
郑娴一走,他又开始逃课,经常下山,被对方找到了规律。但对方并没有急于行动,而是让灵研子也经常下山,还故意让他碰到或见到。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采花贼的出现进行铺垫,很少下山的人,被采花贼遇到好像太过巧合。但经常下山的人,被采花贼遇到就很正常了。
对方准备妥当之后,就在他回山途中等他,见他快到了,那采花贼就开始作案,什么采花贼,都是假的,有哪个采花贼在行凶时会告诉受害人自己姓什么,有哪个采花贼把姑娘衣服脱了,还坐在一旁唧唧歪歪。
那名为隋鸿昌的采花贼可能确有其人,但当日作案的绝不是隋鸿昌,而是天鸣子等人找人假扮的,事后将标明身份的玉笛和那假药弃之山野,如此一来那名为隋鸿昌的采花贼就不明不白的成了替罪羊,他日若是被找到,就成了替死鬼。
对方搞这么一出儿英雄救美,目的自然是创造机会,让他和灵研子合情合理自然流畅的消除隔阂,凶手杀掉那个与灵研子同屋的小道姑,可能是因为她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
一个刚刚开始懂事的少年,看了一个女子的身体,定会生出渴望和好奇,而这份渴望和好奇就会促使他与灵研子走的更近,此乃苦肉计加美人计。
还有,灵研子事后不让他汇报此事,想必是担心他惊动了天成子等人,万一天成子等人真的抓到了那个冒牌采花贼,事情就会暴露,由灵研子告知,下山的就会是天鸣子一派的道人。
对手心机之重令南风不寒而栗,怪不得师父那么明睿的人都着了他们的圈套,此番若不是偶然遇到了那老叫花子,怕是到死都不晓得事情会是这样。
在惊惧的同时,对方的耐性也令南风很是吃惊,自他进山没多久,对方就开始设局,这个局布了一年多仍然在布,灵研子并没有对他表现的太过热情,这并不表示灵研子不着急,而是以静制动,在等他主动示好。
有句话叫板上钉钉,之前诸多细节都是钉在板上的钉子,但南风内心深处仍然不愿相信自己的推断,他还要进行最后的确认,如果最后这个钉子也钉进了木板,那他就彻底死心了。
到得大路,南风没有前往饭堂,而是下山找到了灵喜子,兜着圈子问了一个问题,哪些穴道被封可以令人无法移动,这不是什么玄妙的问题,灵喜子自然知道,但他所说的几处穴道都不在任督二脉上。
洞神,高玄,升玄三阶,修炼的都是任督二脉,灵研子只有洞神修为,除非被封穴道在任督二脉上,她才有可能行气冲穴,其他经络她还不曾打通,不曾打通,灵气就不得前行,既然灵气不得前往,她拿什么冲穴?
由此可以判断出灵研子当日并没有被封点穴道,她行气冲穴是在做戏。
最后一根钉子也钉进去了……
第五十七章 将计就计
离开灵喜子的住处已是入更时分,南风没有立刻上山,而是来到阴阳广场,自广场前的石牌下坐了下来。
夜风吹来,南风感觉到透骨的冷意,推断出了真相并没有令他有丝毫的欣喜,反而令他心生惧意,后怕不已,他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太清山是仙家道场,太清祖庭,但这里却并不是清净之地。此时的太清山恶人当道,留在此处犹如置身虎穴龙潭,需事事小心,时时提防,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离开太清山很简单,他甚至不用收拾东西,前往东山取出龟甲就可以上路。
离开太清山又很困难,对方如果发现他离山出走,就会明白事情已经暴露,对方有二十多名居山以上修为的紫气真人,还有数千道人,随便捏造个理由就可以举全宗之力对他进行抓捕,他就算离开太清山,也很快会被对方抓回来。一旦被抓回来,可就不再是美人计了,等着挨打受刑吧。
再者,就这么走了,天启子等人怎么办?
根据灵研子出现的时间来看,他进山没多久身份就暴露了,目前尚不知晓对方是如何得知他的身份,但最大的可能就是当日参与询问他的几个人中有对方的眼线,此事天启子等人还不知晓,得设法将此事告知天启子,别人他不放心,眼下他只相信天启子。
但天启子此时不在山中,只能继续留在山上,等天启子回来。
“南风,你怎会坐在此处?”山门外出现了一道人影。
若是换在半日之前,听到这个声音他会非常高兴,但此时这个声音却令他不寒而栗,甚至不敢转头。
见南风无有反应,灵研子又喊了一声,“南风?”
南风闻声转头,只见灵研子自路上向此处缓步走来,穿着便服,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师姐,你做什么去了?”南风竭力稳定心神,但他的声音仍在发抖。
“这几日总是梦到灵矶子,便下山买些香烛回来烧与她。”灵研子答道。
南风点了点头,他并不相信灵研子的话,灵研子出现在这里绝不是巧合,她一直在寻找时机与他拉近关系,今晚看似巧合偶遇,实则很可能是有谁看到他坐在这里,然后通知了灵研子,灵研子仓促下山,绕上大路,再从大路回山。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灵研子走到南风面前停了下来。
南风低头不语,他年纪还是太小,虽能抽丝剥茧的推断出事情的真相,却做不到不露声色,他现在很怕灵研子,甚至不敢看她。
“怎么了?”灵研子蹲了下来。
南风仍然没有答话,他在想该如何回答。
“南风?”灵研子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南风吓的一个激灵。
眼见南风举止异常,灵研子面露疑惑,“你怎么了?”
南风唯恐灵研子起疑,急稳心神,“师姐,你能陪我坐会儿吗?”
灵研子自然不会拒绝,自南风一旁坐了下来,所拿布包放于膝上,歪头柔声,“你脸色不对,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有谁与你气受?”
南风并没有顺坡下驴,灵研子这是在试探他,如果他随口编造,灵研子一定会加以验证,一旦发现他在撒谎,立刻就会心生警觉。
“师姐,你的香烛能分我一些吗?”南风急中生智,灵研子已经发现他不太对劲,为了不让对方起疑,他必须给自己找一个情绪低落的借口。
“自无不可,你要祭奠何人?”灵研子问道。
南风摇了摇头。
“你的双亲?”灵研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