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也很欢喜,吕平川的这个主意的确好,一石二鸟,既向大司马表了忠,又分了龙云子的神,不过他欢喜的主要原因是吕平川直呼李朝宗姓名,这说明吕平川与李朝宗并没有很深的师徒情谊,就像他娶李尚钦的妻侄一样,只是为了借力上位。
吕平川写书一封,以蜡泪封了,唤了仆从过来,命他急送司马府。
仆从前脚刚走,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在两个丫鬟的陪侍之下进了厅堂,吕平川离开桌案,与双方互相介绍。
正如吕平川所说,这女子长的很是难看,又无德操,趾高气扬,对二人很是轻视,见过一面便匆匆走了。
由于吕平川先前打过招呼,二人对于大嫂的轻慢也就没往心里去。
大户人家菜蔬齐备,酒宴很快整治妥当,三人围坐圆桌,畅饮叙旧。
吕平川虽然不曾对二人隐瞒自己不甚光明的上位之路,对于分别之后的那些事情却不愿过多提起,三人说的多是前尘旧事。
说起前事,自然会说起其他兄弟姐妹,吕平川并不知道楚怀柔和公孙长乐等人的下落,公孙长乐的情况是南风告诉他的。除了楚怀柔和公孙长乐,还剩下大眼睛和莫离。
大眼睛和莫离当年都是跟着吕平川的,胖子问起大眼睛和莫离的情况,吕平川久久不语。
自斟自饮,连饮三杯之后,吕平川放下了酒杯,歪头看向南风,神情凝重,“当年我没跟你说实话,莫离并不是走失的,也不是被人拐走的。”
南风早就猜到莫离被吕平川送了人,听得吕平川这般说,便不感觉意外,不过他倒意外吕平川敢于说出实情。
“大哥,莫离究竟怎么样了,我还欠他一块玉呢。”胖子说道。
“莫离……”吕平川欲言又止。
见吕平川纠结,二人更加疑惑,直视着他,等他下文。
但吕平川没有说出下文,而是伸手去拿酒壶。
“大哥,酒多伤身。”南风摁住了吕平川抓着酒壶的手。
吕平川强行拿过酒壶,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莫离让我卖了。”
二人闻言尽皆失色,瞠目结舌。
吕平川苦笑摇头,“在城外我们也找不到吃的,我和大眼睛还能挨住,但莫离还小,吃不得木薯野菜,总是哭。到得最后实在无路可走了,我只能给莫离找条生路,那对夫妻是南国人,带走莫离,留下了十两银子,那十两银子我给了大眼睛,告诉她我要学武,不能照顾她了,让她拿了银子寻处过活。”
二人听得心酸,心头沉重,叹气悲伤。
吕平川又道,“但次日起来,大眼睛已经不见了,她走了,却没带走那十两银子,她把银子留给了我。”
“唉。”吕平川闭目长叹,“那十两银子我一直没动,那是卖莫离的钱,饿死我也不会用它,这些年我一直后悔,我可以给人家当牛做马,可以给人家当奴才,但我不该把自己的兄弟卖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生死抉择
酒可以壮胆,若不是之前喝了不少,吕平川可能不会说出这番话。
“大哥,这件事情不怪你。”南风出言宽慰,此事吕平川是唯一知情人,他不说,别人永远不可能知道,而他之所以要说出来,乃是因为此事就像一根扎在他心底的刺,虽然无人知晓,他却过不了良心的那一关。
“不怪我怪谁?若是换成你,你会这样做?”吕平川很是自责。
南风没有立刻答话,他无心功名,目的不同,选择的道路自然也不一样。
胖子在旁接话,“大哥,你这话问的,他跟大眼睛多好啊,要是换成他,估计早领着大眼睛躲到哪里过日子去了。”
吕平川仰天长叹,“一定得把莫离找回来,我得亲口跟他说大哥错了。”
南风本来对吕平川将莫离送人心存不满,而今吕平川直言肺腑令他心中芥蒂尽消,“大哥,那十两银子你是留给大眼睛过活的,并不是为了自己,此事你做的并无过错。”
“别替我开脱,”吕平川缓缓摇头,“我若不是急着学武,带着大眼睛和莫离,虽然苦,却也不至于饿死。”
二人没有接话,吕平川说的确是实情。但他也的确有苦衷,他学武做官并不只为自己,一直以来他都想为父亲翻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只有自己才能明白,旁人不可能感同身受。
胖子拿起酒壶给吕平川倒酒,“大哥,你什么时候随军出征?”
“快了,最多半个月。”吕平川答道。
南风知道胖子是想岔开话题,便在旁附和帮衬,话题越扯越远。
吕平川年少得志,言语之中多有骄傲,二人也不见怪,小时候吕平川就是这样的,以大哥自居,努力的庇护一干弟妹,有时众人受了欺负,他去为众人报仇,吃了亏也不说,只报喜不报忧。
知道吕平川有这种习惯,南风便担心他摆不平二人之事,再度提起,吕平川又问了一遍细节,斟酌过后摆了摆手,“不妨事,我有法子,包在我身上。”
酒宴吃到最后菜都凉了,不过三兄弟的心思也不在酒菜上,心里满是阔别重逢的欢喜,三人是贫贱之交,又是结义兄弟,这番情义远非寻常友人可比。
三人之中南风酒量最好,吕平川次之,胖子最差,喝到最后胖子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只剩下南风和吕平川在说话,不过二人虽然在说话,却都大了舌头,好在兄弟之间也没有酒后失态一说,畅所欲言,也不用拿捏语气斟酌词汇。
临近午时,前去司马府送信的仆人回来了,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吕平川见此人到来,起身为双方介绍,“这是为兄的三师兄,姓崔,剑法高绝,人送外号一剑追魂。这两位是我的结义兄弟,这是南风,”说到此处去推胖子,没推醒,“这是正德。”
那中年男子闻言皱眉看向南风,上下打量了一番,转而冲吕平川做了个手势,吕平川会意,随他出门去了偏厅。
南风喝了不少酒,有些糊涂,坐在木椅上昏昏欲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吕平川回来推醒了他,“我去一趟司马府,你们先去后院客房休息。”
南风应了,与一名杂役搀着胖子去了后院。
睡了一下午,到了入更时分二人方才先后醒转,房间里的桌子上放着崭新的两套衣服,外中内齐全,连腰绳都是新的。
问过杂役,得知吕平川还没回来。
杂役为二人送来了粥饭点心,二人简单吃了些,自房中喝茶醒酒,等吕平川回来。
一直到二更时分,吕平川才回来,进门之后坐到桌旁,与二人闲聊说话。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三人一起长大,都熟悉彼此脾性,南风敏锐的察觉到吕平川心事重重,猜测二人的官司吕平川处理起来可能有难度,便主动提出和胖子先回大理寺,容吕平川自外面运作回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