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重的心机,”诸葛婵娟缓缓摇头,“我计了。”
南风急于离去,未曾细想,随口问道,“你什么意思?”
诸葛婵娟冲南风摆了摆手,“你快去吧,我等你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后你没有回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南风本急着路,听诸葛婵娟这般说,便没有立刻离去,“你到底想说什么?”
“快走吧。”诸葛婵娟摆手催促。
南风强行压下心焦急,分出些许心神,简单一想,立刻明了,瞬时气冲肺腑,怒发冲冠,“你想说这是她的苦肉计?”
“你有五片龟甲,以后会是全天下法术最厉害的人。”诸葛婵娟说道。
虽然诸葛婵娟未曾明言,他却听出了诸葛婵娟的话外之意,在诸葛婵娟看来元安宁断手是有意为之,是处心积虑的阴谋。
虽然诸葛婵娟的毒舌挤兑是造成元安宁断臂的主要原因,但他此前也只是生气愤怒,并没有与她离心离德,诸葛婵娟刚才这番话却令他极度憎恶,这是自以为是,这是推卸责任,这是侮辱他的判断,这三条条条都是他的逆鳞死穴。
此番南风没有再骂她,也没有过激举动,只是平静的看了诸葛婵娟一眼,转而纵身拔高落到八爷背,放下元安宁腾出手来,自怀拿出了那支装有靑螟虫的竹筒扔了下去,“好自为之。”
诸葛婵娟自然明白南风此举代表着什么,失态尖叫,“你才需要好自为之,等着吃亏吧你。”
哀莫大于心死,南风此时连回骂的心都没了,更不会与诸葛婵娟辩论争吵,他明白人无完人的道理,与人相处也从不苛求对方完美,但有些缺点是他不能忍受的,首当其冲的是自以为是,自以为是其实算不得缺点,而是一种处事态度,任何一个获得巨大成功的人,都会是个自以为是的人,因为只有自以为是才能无视他人的质疑和影响,坚持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自以为是是好还是坏,取决于自以为是的人是不是具备过人的见解和超人的心智,真正的聪明人非常少,大部分人都只是自以为聪明,实则并不他人聪明。
如果这类人自以为是,那完了,这类人听不进他人善意的劝解和纠正,会执着的去做自认为正确实则错误的事情,拉都拉不回来,吵的面红耳赤也无济于事。
诸葛婵娟认为元安宁断去手掌是苦肉计,也并非毫无缘由,大部分人都会这样认为,元安宁是前朝公主,身负国仇家恨,迫切需要助力,而他一人独占五块龟甲天书,假以时日定然会有惊天修为,元安宁的确有这样做的动机。
但诸葛婵娟不了解详情,不知道元安宁对他的态度,也不知道元安宁自他这里拿到过一片龟甲的内容,如果元安宁真的想自他这里得到更多,是不会要那张写有天书的符纸的,因为那样做会在他心留下贪婪的坏印象。
诸葛婵娟不了解内情做出了自以为正确的判断,既然没有事实为依据,她的判断只能来自自己的猜测,而正确的判断永远只能来自于事实,绝不会来自臆断。
每个人都会犯错,犯错之后绝大多数人会寻找借口为自己开脱,哪怕不是故意寻找借口,潜意识里也会寻找对自己有利的理由和借口,以此减轻罪责,维持自信。诸葛婵娟可能并不是故意抹黑元安宁,但其内心深处或多或少会有这样的意愿,因为元安宁断去手掌会对二人的关系造成巨大影响,这种影响是诸葛婵娟不想看到的,如果元安宁是在施展苦肉计,二人的关系可以回到原来那种亲密的状态,这是诸葛婵娟最希望的。
再者,此事他是当事人,知道更多诸葛婵娟不知道的细节,元安宁是不是苦肉计他诸葛婵娟更清楚,天元子留下的三条忠告他一直铭记于心,也正因为如此,在与女子相处时他一直揣着小心,不排除元安宁真的喜欢他,但元安宁喜欢他绝不会是因为他得到了五片龟甲,年初他被玉清宗前追后堵,狼狈逃窜,元安宁曾经去往和林镇,除去了试图伏击他和胖子的那两个玉清道人。
当日去往和林镇的不只元安宁,诸葛婵娟也在,她做的与元安宁做的是同一件事情,元安宁是不是喜欢他尚未可知,但诸葛婵娟钟意他却是板钉钉的事实。
想到此处,南风心生惆怅,回头望去,只见山谷所在区域有火光传来,那处山谷很是避光,寻常灯烛不可能透出火光,除了火光,山谷之还有浓烟升起,不消说,诸葛婵娟气急之下将山洞烧了。
诸葛婵娟有这样的举动他一点都不意外,诸葛婵娟城府不深,不善隐藏自己的情绪。
参天悟道的前提是明窥阴阳,而明窥阴阳体现在日常处事是恩怨分明,细察功过,不能因为对方做错了什么将其全盘否定,也不能因为对方做对了什么将其之前的过错一笔勾销。
平心而论,诸葛婵娟人品还是不错的,但她心胸狭窄,强势毒舌也是实情,两相抵消,还剩下一个负面的自以为是,若是朝夕相处,别的不好说,吵架肯定是少不了的,吵一阵儿可以,吵一辈子可怎么能行。
想罢诸葛婵娟,又看向怀的元安宁,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与元安宁发生什么,倒也不是对元安宁没有感觉,而是心里有诸葛婵娟占据,便不曾放别人进来。
本来已经非常烦躁,再想这些更是心烦,正事儿没干,儿女私情倒惹不少,罢了,不去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得了这么多龟甲,法术修为还如此平庸,如假包换的大肥羊,谁见了都想抢,说不定哪天被人打死了……
第三百零九章 求于王叔
龚郡是西魏最南面的一处郡城,半个时辰之后八爷飞过江河,到得梁国地界。
起初,每隔一段时间南风会伸手去试元安宁鼻息,到得后来干脆握住了元安宁的左腕,时刻感受她的脉搏。
元安宁在长安受了枪伤,失血甚多,不曾得到休养再遭重创,接连大量失血令她元气大伤,脉搏异常微弱。
便是心急如焚,南风也不忍催促八爷,八爷已经拼尽全力了,八爷飞行迅捷快速且悄无声息,但与鹰雕相,它也有自己的弱点,那是受形体所限,并不擅长长途奔袭,此前八爷自申时一直飞到亥时,早已筋疲力尽,不曾好生休息再度升空,此时虽然在飞,却也是勉力支撑了。
到得凤鸣山附近已是次日凌晨,凤鸣山周围有克制飞禽的毒气,不得直接前往,南风只能授意八爷自远处降落。
八爷筋疲力尽,落地不稳,南风好生心疼,但元安宁急需救治,也顾不得安抚褒奖,只是拍了拍八爷脖颈便抱着元安宁急赴山前。
凤鸣山他曾经来过,知道凤鸣山前驻有江南各大门派的高手,这些人都是认得他的,自这里现身一定会暴露行踪,消息传开,太清宗早晚会听到风声,届时天山子等人会知道他大难不死,便是没有龟甲天书一节,太清宗也会再度追杀于他。
当务之急是帮元安宁接手掌,别的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了。
不多时,到得凤鸣山前,由于来的太早,山前木屋里的众人尚未起床,只在山前广场有几辆马车,想必是昨夜到的,也不知道是来求医还是换取丹药。
山路并无阻碍,南风有心径直山,又唯恐冒犯王叔,便不敢鲁莽,好在他知道哪一处木屋里住的是王叔的仆从,快步前,急拍房门。
“时辰不到,等着。”屋里传来了慵懒且不耐烦的回应。
“人命关天,还请通禀。”南风曾见过这仆从受人金银,便自腰间钱袋里抓出一块黄金,戳破窗纸塞进房。
钱能通神,想必是见到了那块黄金,仆从语气有所缓和,“不是我不通禀,而是家主此时尚未起身,还请等到卯时。”
历时半宿,元安宁已是气若游丝,哪里还能拖延,南风无奈,只能再度恳求。
拍门声和说话声扰了他人清净,隔壁房间传来了呵斥声,“有求于人还这么鲁莽,真是不懂规矩。”
见此情景,南风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深深呼吸屏气纵身,施出身法往山腰小院奔掠。
那些早到之人见他不经通传擅闯山,纷纷高声叫嚷,通知木屋里的各派武人。
听得外面的叫嚷,各派武人仓促起身,持拿兵器,前来堵截
由于不确定山有无毒气,南风便不敢呼吸,一直到得小院附近方才呼吸换气。
此时院门是关着的,到得此处,南风便不敢造次,伫立门外,急呼王先生。
南风呼喊的同时,那些武人亦追到了近前,将南风围住,高声斥责。
“诶,怎么是你?”有人认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