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丁启忠不曾做得什么,南风也能有所判断,此人自律甚严,且忠人职事,与长乐有些相似,但二人也有明显的不同,长乐的冷是发自内心的寒冷,在与楚怀柔成亲之前,他的眼神透着空洞和死寂,丁启忠也很冷静,但他的冷静是自我克制的结果,通过他的眼神不难发现,此人有着很重的心事。
他先前提出的那三个问题,丁启忠都答对了,之前甄选时此人也曾显露出了过人的武艺,在长剑被胖子震的脱手之后,疾速发出的的六把飞刀尽数命中,其中两把命中了胖子的眼睛。
阁楼四面透风,很是寒冷,看的出来丁启忠有些耐受不住,但他并没有盘膝打坐抵御寒冷,只是偶尔搓手呵气。
临近三更,后院出现了细微的光亮,光亮不是灯笼发出的,而是火炭受风发出的暗光。
来的是个身穿锦绣的年轻女子,看年纪当有二十五六,看穿戴应该是家中的女眷而非婢女下人。
此人出现的时候,丁启忠正在三楼瞭望,见到此人,眉头大皱,移步向东,自窗口瞭望东方,不看那女子。
那女子端了火盆在手,行走之时左右张望,貌似很是避讳他人。
随后就是上楼的脚步声,不多时,那年轻女子到得二楼,放下了火盆,又自怀中拿出一方帕巾放到了桌上,帕巾里包的应该是点心。
见丁启忠不在二楼,那年轻女子貌似有些失望,但她并未往三楼去寻,也没有发声呼唤,放下火盆和点心之后就往楼梯走去。
若是放她走了,南风也不是南风了,于是那年轻女子失足摔倒了。
年轻女子虽然摔倒,却强忍着不曾呼痛,之所以这般,无疑是担心被他人听到声响。
别人听不到,丁启忠是能听到的,但他只是急切的走到楼梯口,却并没有沿阶下来。
年轻女子试图起身,但刚刚站起,便感觉右脚足踝一阵剧痛,站立不稳,再度摔倒。
此番,丁启忠终于下来了,在距那年轻女子三步之外站定,“六夫人。”
“丁师傅。”年轻女子试图站起,一试之下再度摔倒。
丁启忠本能的想要上前搀扶,但是手都伸出去了,最后关头还是生生忍住了。
在丁启忠犹豫之际,南风去了一楼,看了看一楼的房门,这处房门内部原本就没有插栓,只有一处别栓,用的久了,已经滑脱了。
回到二楼,那年轻女子已经站了起来,正在与丁启忠说话,说的也不是暧昧言语,而是丁师傅抵抗山贼好生辛苦,份内之事不足挂齿之类的场面话。
短暂的交谈过后,年轻女子转身欲行,丁启忠说道,“六夫人,男女有别,以后您还是不要再来了。”
听得丁启忠言语,年轻女子失望回头,丁启忠歪头一旁,不与她直视。
“我知道了。”年轻女子点了点头,迈步再行。
一迈步,又摔倒了,此番丁启忠不得不扶了,因为若不搀扶,年轻女子就会顺着楼梯滚下楼去。
前者一拉,后者身形一歪,倾倒在他的怀里。这自然是南风所为,如果什么事情都不发生,很难判断一个人的品行,只有遇到事情,一个人的真实性情才会显露。
南风做的巧妙,在丁启忠看来年轻女子是主动投怀送抱的,而在那年轻女子看来,丁启忠是故意大力拉她入怀的,如此一来气氛就很微妙了。
顺水推舟还不够,还要推波助澜,推波助澜也很容易,让年轻女子脚疼就成了。
看一个男人是不是对一个女人有情,就看他忍不忍心看那个女子受苦就成了,年轻女子脸上露出的痛苦神情令丁启忠好生不舍,急忙蹲下身去,检视她的伤势。
一看,肿的老高,按理说扭伤肿胀不应该这么快,却耐不住旁边有人作祟发坏。
“这可如何是好?”丁启忠好生急切,也不知道他是在为年轻女子的伤势忧心,还是在为年轻女子无法离去而愁恼。
年轻女子忐忑忧虑,不曾接话。
天气也可以影响一个人的心情,在寒冷的情况下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容易动情,得让房中暖和些才行。
想让房里暖和,房里立刻就暖和,这等旖旎的关头,没有谁会注意温度的诡异变化。
这还不够,再来个北风呼啸。
外面恶劣的环境能给屋里的人更多的安全感,天气越恶劣,下人自外面晃悠的可能性越小。
那年轻女子看丁启忠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丁启忠有所察觉,正准备抽身退后。
见此情形,南风暗自发笑,看得出来丁启忠是喜欢这个女子的,只是在强行克制。
能帮的几乎都帮了,仔细一想,还能再帮一把,光亮,在很亮的环境下,人会相对理智,想到此处,一股寒风穿过窗纸,吹灭了房中的油灯。
外面寒风呼啸,屋里温暖如春,美人在怀,还不动手?
灯一灭,年轻女子越发迷离,歪身斜靠,呢喃低语,“三哥。”
丁启忠唯恐年轻女子摔倒,不敢退走,但他也不曾伸手揽住那年轻女子,只是痛苦的站在原地。
外面北风呼啸,裹带雪花。
“三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年轻女子柔声说道。
“六夫人,我是来守夜做工的。”丁启忠闭眼。
“匪患猖獗,城中大户多在聘请护院,据我所知张家开出的是二十两,你要做工,为何不去张家?”年轻女子问道。
丁启忠不答。
年轻女子又道,“你是为了我才来胡家做护院的。”
“我已经有了家室了,我只是来做工的。”丁启忠摇头。
“三哥,当年是我对你不起,你不要怪我。”年轻女子语带哭腔。
“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丁启忠说道,言罢,可能是感觉语气太软,又道,“六夫人,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待得州府平了牛头山匪患,我便不会再来。”
“三哥,我知道你是来保护我的。”年轻女子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