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如释重负,她嫣然一笑,被他握着手,拿起角皂在他身上涂抹。
原本远观毫无瑕疵的肌肤,却意外地粗糙,在胸口处,一道伤疤赫然,高冉昊的手指微微一动,“十三岁那年,朕第一次征战,为父皇拿下敌国十座城池,却被敌军杀地只剩半条命,一路被抬回帝京时,父皇却连看都没来看一眼,只拿一个楚王的头衔打发了,说朕若死了,便以国礼大葬,翌日大哥便被立为太子了……”像是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高冉昊的脸上满是平静。
沈芊君一时无语,只抿嘴沉吟。
他的手紧紧抓着她的手,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在他身上每处伤口抚摸,“这些伤,都是这几年来,阿允给的,他派来的杀手每年不断,呵呵。”
沈芊君抬眼,有些发证。
“这一处……”指尖滑到小腹偏左一处,他顿了顿,却笑得极不自然,“这是朕九岁时,母后用匕首刺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朕抢了阿允最爱的荔枝。朕一直搞不懂,为何朕与阿允都是母后的孩子,母后却对朕如仇人般……”笑如花,美中却带着凄楚。
沈芊君呆呆地看着那道月牙形的伤口,轻轻用指尖触碰着,声音沙哑,“一定很痛吧?”
“身体之痛远不如心痛,朕身上的一道道伤,都是至亲给的。”
“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沈芊君低头不语,心里莫名阵痛,她并未察觉,此刻自己的眼里,惨杂了多少柔情,此刻她的心里,多了多少怜惜。
他是她的夫,可除了知晓他君临天下的风光,她还懂什么?她恍然,自己对他,竟然一无所知。
“笨女人,你还真容易被感动,朕用几句悲伤过往就能打动你了?可惜,你的动情不止属于朕,要是只于朕,该多好。”
松开人儿的手,捡起地上掉落的角皂,高冉昊背过身去,忽然低声道,“你是唯一会让朕心软心疼的女人,所以,无论你多么讨厌朕,也不要,给朕再多添一道伤……”
他停顿着,那背脊在红帘里瑟瑟发抖,“因为,你给的伤,会比任何都痛……”
入夜微凉,窗外雨歇,沈芊君从睡梦中惊醒,一探床边已空空如也,她披衣而起,推窗看着外面的屋檐滴水,心里却还在想着睡前高冉昊对她说的那些话。
身子不禁觉得冰凉,忙拢了拢衣服。
“谁!”
“我。”屋檐转角的桃树下,一抹黑影走出,他似乎已在这样的雨里站了许久,发梢处还淅沥沥低着水。
“阿允。”声音哽咽道,隔着窗,四目对望。他这一身夜行衣的打扮是为何?
“听说今日他要来你这,我便入夜潜入宫里,守在门外。也许你觉得我是疯了,可是。”宸王没有再继续把话说下去,而是抬步转身,“阿君,你变了。”
沈芊君抱着自己呆怔在原地,看着黑暗中的人影消失,一向嗜血无情的宸王,居然会为了她不顾风雨而来,竟在外面守了多时?
往日的耳语和誓言在脑海里不断浮现,像是想到什么般,她急忙丢下身上披风,追了出去。
“阿允。”
拉着男人的手在风中伫立,宸王回头,眼中满是欣喜。
“放弃皇位,我们远走天涯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