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宝不可置信的问,“这不算错吗?”
杨和书微微一笑道:“你以为各世家里就是干净的吗?我这家里也有别人家的耳目,更不少宫里的耳目的。他们也并不打算此时害我们,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要都论出对错来,那得往前论上百年了。”
不仅满宝,就是出身世家的白善和白二郎都目瞪口呆,“你们家里也有细作?”
杨和书笑着颔首道:“自然,别的人家或许没有,我家是族长一支,前朝大乱时手上有过七八万的部曲,这里头怎么可能全是忠心耿耿的人呢?”
他毫不避讳的在三人面前道:“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君臣既可以相得,也可以互相攻守。但陛下心怀天下,我们这些人也不该只看到家族荣耀,也更该看一看族外的百姓,还看一看千秋之后。”
杨和书赞许的看着白善和满宝道:“或许你们二人才是最能理解的,君臣既然目标一致,那就是君臣共治天下,彼此该以信任为先。当今任人唯贤,君行君道,臣也该尽臣意,天下自然太平。我堂叔和父亲僭越了。”
唐鹤惊讶的看向他,这是他第一次听他说这样的话,忍不住微微坐直了身体,问道:“你果真是这样想的,天下百姓竟比你的家族还重要?”
杨和书微微颔首,看了白善和周满一眼后道:“我记得你们二人与我说过,人百年之后都是枯骨,而百年子孙相传,也该出五服了,再传个百年,血缘关系早不知淡到了何处,往前千万年来数,人不都是出自炎黄吗?与其眼界如此之窄,只看一族之利,不如看全天下百姓的利益。”
白善和满宝一脸迷茫,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们说的?”
杨和书皱眉,歪头问,“你们不记得了吗,那年秋收,我去七里村巡视,看到你们在地里收稻子,午时你们收工在棚子里休息,不知谁摸出一本野史话本来,上面有许多小故事,其中一个是曹操问荀彧,家族和君国孰重?荀彧回答说是家族,这番话,就是当时你们说的。”
白善和满宝对视一眼,第一次感觉到记性有点儿差,俩人一起看向白二郎,疑惑:“我们说的?”
他们都不记得,白二郎更不记得了。
杨和书见他们真的忘记了的样子,便笑了笑道:“忘了就忘了吧,那本书虽是野史,故事也是杜撰的,但说的话却没错,于这世间绝大多数人来说,家族的确更重于君国。”
满宝想了想后道:“我不这么想。”
白善也道:“那话不算对。”
杨和书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微微一笑。
周满不是世家出身,族群小,这上面的纷争不多。而白善从小离族而居,家族对他的影响也很小,所以这世上,在这一点上最理解他的只怕是他们两个了。
他扭头看向唐鹤,问道:“你要去见一见五皇子吗?”
唐鹤纠结起来,迟疑了一下便起身,“我去看看。”
唐夫人拦住他,不太赞同的看向杨和书,“世叔毕竟是你父亲,要劝也该你去劝吧?”
杨和书便叹息一声,微微摇了摇头。唐鹤连忙和唐夫人解释道:“长博不是要害我,他肯定劝过的,我过去,就是一句话不说,世叔看到我也就不会再和五皇子提这样的话了。”
而且,杨侯爷又不傻,他为什么过去,恐怕一猜就猜到是杨和书告诉他的,到时候还是他们父子间的矛盾,杨侯爷再生气也是冲着杨和书去了。所以他并不是要害他。
唐夫人却仅仅拽着他,压低了声音道:“我爹让你最近老实些,你才挑了人家多少耳目去,这时候还不知收敛?”
满宝和白善的小脑袋里全是各种疑问,有问不尽的问题,因为有所请教,因此很自告奋勇,“我们去吧,我们跟五皇子也是朋友的,又同龄,去找他玩最好不过了,不过我还有好多好多的问题,谁能来告诉我?”
见杨和书和唐鹤都看着她,她就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道:“当然了,不是我们想打探隐私,只是想着万一五皇子有疑问,我们也好解答呀。”
“不错,”白善接口道:“万一五皇子一定要问清楚是谁要害太子妃和皇孙,我们总不能和刚才杨学兄一样回答,宫里找出来的细作各家都有这样笼统的答案吧?”
第1764章 解疑
杨和书闻言便忍不住笑了一声,放松的靠在身后的后靠上,颔首笑道:“那你们问吧,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白善和满宝对视一眼,白善就问道:“徐雨是你们家的细作?”
杨和书摇头,看了一眼唐鹤后道:“若我猜得不错,她应该是我堂叔祖特意培养送进宫的,和她前后脚进去的人应该不少,当时五皇子也才两三岁吧,他这是为以后准备。”
一直听得一头雾水,已经放弃提问的白二郎瞪大了眼睛,听懂了这一番话,忍不住脱口而出,“五皇子要去争位吗?”
杨和书就忍不住笑了,摇头道:“他一个两三岁的娃娃,知道什么是争位?那不过是他的外祖父给他准备,以防万一的。总不能将来他真的有此能力或有此想法时才准备人手吧?”
都说了各世家都会往宫里送人手以待将来。
这点付出,他们给得起,只看将来的机遇,能成自然最好。
白二郎还没想明白,白善已经心思电转,想到刚才杨和书和唐鹤的话,他道:“五皇子没有这个意思,所以杨溶是要逼五皇子不得不争?”
杨和书没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以对,这毕竟是诛族之罪。
但沉默足以说明一切。
满宝和白善一起皱起眉头,问道:“那杨侯爷的意思呢?”
这次杨和书回答了,“我父亲无意参与。”
白二郎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道:“还好,还好。”
大家就一起扭头看他,满宝暴躁道:“你闭嘴!”
白善则直接拿起桌子上烤好的一盘肉塞他手里,“快吃。”
白二郎拿着盘子一脸抑郁。
无意参与,而不是反对,也就是说,他在听之任之。
杨和书再这一点儿上倒不避讳,道:“他自以为进可攻退则能立即抽身离开,却没想到他和杨溶那边牵扯太深,此时已经很难撕扯开了。”
他看向唐鹤,问道:“若我没猜错,这次你们从宫中查出来的探子中,有一部分是我父亲放在里面的吧?”
唐鹤没点头,但也没摇头,他不能将机密外泄,他可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