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前途,”他头次在外人面前展露出他最真实的一面,既不可一世,且孤傲恣意,“哪怕现在辍学,也半分不会影响我的前途。倘若连这点信心都没有,那岂不是太轻视自己,太自卑了。”
“我从不自卑,也无人可让我自卑。”易西青半垂下眼,俯视柏龄,眸色极冷,无畏无惧,嘴角习惯性地牵起微笑。
他个子比柏龄还高半个头,柏龄看他还需微微抬起头。
这才是易西青,才是那个凡事做至完美,令人拍马不及的天才。柏龄明白了,他并非是自己之前所以为的、那个温和谦逊的乖学生,尽管他嘴里喊着尊称,叫着老师,但在易西青眼里,或许他柏龄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算。
柏龄也无意再多说,多说无益。只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柏龄压着心底的火气,面上笑眯眯道:“孟同学喜欢你吗?”
易西青的神色僵滞一瞬。
柏龄笑眯眯,表情像尊弥勒佛,上上下下打量易西青几眼,了然地点点头:“懂了,看来易同学是道阻且长。”
易西青调整表情,冷冷道:“暂时而已。”
柏龄斜瞥他一眼:“哦?”
易西青眸光甚亮:“我比任何人都出色,也比任何都爱她。”
“所以,她早晚会喜欢我,理所当然,不是么?”易西青言罢,也不打招呼,转身离开,去寻孟杉年。
柏龄身形微动,看着少年人离去的背影,暗叹一句:
真特么欠揍!
他将烟叼进嘴里,未点,靠墙而立,视线从易西青挪向不远处的垃圾桶。
十七岁的喜欢啊,真是……太碍眼了!
离开医院后,柏龄接到了临时会议的电话,只好把他眼中的小绵羊交给大灰狼,并交代狼同学定要好好送羊同学回家。
孟杉年家的小区楼层不高,一共六层,所以没有电梯。然而她家就在六楼,孟杉年趴在易西青背上,偏头瞅着他额间一点一点沁出汗,呼吸也慢慢变得急促,有些难受地问:“是不是很累呀?”
易西青的脚步似乎顿了一秒,慢吞吞地,好似精疲力尽般道:“嗯,很累。”
孟杉年急道:“你快放我下来吧,我能单脚蹦上去。”
易西青一噎:“那你厉害了。”
孟杉年已经松开环住他脖子的手,准备降落,“你蹲下来一点,我怕直接跳下去有危险。”
易西青托着她的腿弯,往上颠了下,“安分点儿吧,我的小祖宗。”
孟杉年闻言,表情凝滞一瞬,而后悄咪咪把脸藏进他背后,只露出一对圆乎乎的眼睛,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好像,又有一点,就一点,呼吸困难了……
易西青:“左手抱好,右手替我擦汗。”
他算是明白了,孟杉年就不适合迂回委婉策略,有时间同她耍心机,不如打直球。
果然,孟杉年急忙忙说:“好好好,不过没餐巾纸,我就用内搭袖子帮你擦,衣服我每天都换的,很干净,可以吗?”
易西青:……
孟杉年指着他右耳:“哇,你耳朵都红透了,是不是超热啊。”
易西青清了清嗓子:“可以。”
孟杉年听了,用指尖套着袖口,动作轻柔地替他抹掉细细密密的汗珠。
易西青:“好了?”
孟杉年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探头观察了一圈,点点头:“嗯。”
易西青语气平静道:“那现在,你可以心疼我了。”
孟杉年瞳孔放大:“……啊?”
易西青用半命令的口吻重申一遍:“心疼我。”
“孟同学,我背你爬六层楼、百来级台阶,心疼一下,难道不应该吗?”他控诉道。
孟杉年原本就有些晕,现在更晕了,便软趴趴晕乎乎应道:“应,应该吧。”
易西青的嘴角偷偷翘起。
没翘多久,他就意识到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孟杉年,你把脑袋转过去,面壁。”
“为什么?”
“那你又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细软甜腻的呼吸还时不时撩拨在他颈侧。
“用眼看,用心记,是最起码的心疼呀。”
易西青:“……柏老师真是看错你了。”
孟杉年不明所以,“什么?”
易西青眯了下眼,没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