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看向王彼得:“这人是老手,极专业,几乎将每一步都算计到了,身手应该也不差。按照这人的设想,白海立尸首被发现后,大家注意力第一应放在盥洗间,绝想不到会有人去后门去察勘痕迹,不然等警察厅大队人马赶到,这行脚印很快会被破坏得一干二净。说明这人虽然聪明谨慎,却也极自负。”
“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红豆道,“那座护士猝死的洋房楼上也发现了39码的脚印,会是同一个人么。”
顾筠茫然不解:“可是那个叫史春丽的护士跟白海立好像也扯不上关系,而且史春丽是心脏病发而亡,白海立却是被人谋害。”
贺云钦道:“光凭这一点的确没办法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诚如报上所言,白海立仇家太多,极有可能是被人寻了仇,死因不见得有多复杂。至于护士的事,从明面上来看,没有可疑之处。但有两件事很奇怪,第一是白海立死前已跟陈白蝶暗中有来往,陈白蝶却在报上登广告卖洋房,据我所知,那洋房此前未有过不祥的传闻,不知陈白蝶为何要卖房,白海立既跟陈白蝶有亲密关系,是否又知道其中缘故。”
王彼得唔了一声:“还有一件奇怪的事是什么?”
红豆接话:“史春丽死了后,柽枫路15号的洋房空置了,而眼下白海立出了事,大嫂将此处设为茶话会固定会所的计划自然也泡了汤,想必房子空下来是迟早的事——”
她瞟瞟贺云钦:“我说得对么。”
贺云钦望着她:“不管两件事有没有关联,这两人的死最后都导致了房子的再次空置,说来殊途同归,的确过于凑巧。”
这时下人送粥点上来,红豆心里存着气,没胃口吃东西,贺云钦敏锐地嗅到了一丝风雨欲来的气息,只顾研究手里的资料,面前的粥也一口未动,倒是王彼得和顾筠一人吃了一碗。
不一会顾家派人来接,王彼得交代了顾筠明日务必记得收集报纸,这才开了车,同顾家的洋车一起走了。
走前王彼得跟贺云钦单独说了几句话,红豆在台阶上立了一会,因觉得冷,便自行先无了屋,进来时电话刚好响起,这寓所只雇了两个下人,都忙着旁事未听见铃声,红豆于是快走几步,走到沙发前接了。
电话那头是个男人:“你好,我找贺云钦。”
这人声音莫名有种熟悉感,红豆怔了怔,意识到是上回给她看病的那位洋人大夫,名叫瑞德,便道:“请稍等。”
这时贺云钦进来,抬眼见红豆在桌前听电话,眉头先是一皱,马上又舒展开来,温声道:“我来接。”
红豆当然看见了他脸上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心里更不舒服了,将话筒递给贺云钦,回身进了卧室,在床前立了一会,闷得慌,一时也没有睡意,刚要进盥洗室,贺云钦进来了,顺手关上门,望着她:“生气了?”
红豆瞥他:“谁生气了?”
“没生气连夜宵都不吃。”
“难道我就不能有胃口不好的时候。”
他笑起来,黑眸在灯下熠熠生辉:“有,但这种时候太少。”
又拿这些话来打岔,红豆瞪他:“我饿不饿与你何干,反正你的事我不能多过问,你的朋友我不能多打听,你的电话我更不能随便接——”
说到这她简直心寒,喉头几乎哽得说不下去,将他撇在后头,推开门道:“我以前不懂事,现在我明白了,以后你的事我统统不问,你也别过问我的事。”
贺云钦本来极平静地看着她,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忙将她拽回来,握住她的胳膊,低头看着她:“红豆,你这么聪明,我只跟你打一个比方你就懂了,假如有件事关系到顾筠的性命,一旦透露口风就会给你的挚友带来灭顶之灾,你会随意告诉我吗。”
红豆气怔:“难道我是糊涂虫?这道理我当然懂,自打我们成亲,你有多少事瞒着我,我知道其中的利害,何时非要你告诉过我?可是刚才谈论案情时,我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先前母亲和哥哥要搬家,你对此事极力赞成,一再主张他们尽快搬家,为了让母亲早些下决心,你还让人找来极合她心意的房子,可是一说到重开铺子的事,你只说局势不稳,宜将钱财留在手中应急。
“你之前就量过我们书房的尺寸,又对上海好些建筑做过研究,想必我们家那所老洋房也在你的研究范围。可见虞家何时买房、该不该买房,你统统不在乎,你只一心哄着他们搬出来,可笑我当日还高兴了许久,一家人都极感激你,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提前设计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