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想多少替主角分担一部分追踪者,却没想到那些人居然一个不差地追了过来。
又恢复了被追得满林子乱窜的待遇,苏时咬着牙尽力闪避,被烙印所逐步侵蚀的身体却越发失去力量,脚步不得不慢了下来。
在太阳彻底升起来的时候,他终于被堵在了丛林的边缘。
身上的衣物被汗水彻底浸透,苏时几乎已经站不住,不得不靠着树干勉强稳住身形,轻喘着挑了挑唇角:“看起来,几位很满意我的礼物……”
面前的人无一例外都被电得不轻,有几个连发梢都已经焦黑,身上还湿淋淋往下滴答着水,怎么看都比自己还要更加狼狈。
似乎看出了他眼中调侃的笑意,为首的黑袍人眼中闪过些恼怒,忽然上前一步:“死到临头,居然还不知好歹!”
“很不巧,我早就死到临头了。”
苏时眼中的笑意终于淡去,缓缓整理好衣物,重新站直身体。唇角却依然挑着轻缓的弧度,眼里闪过隐约寒芒。
他的时间已经不够了。
拜这些人所赐,就算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剩下的时间也已经不足以赶回教廷,再拖着教皇同归于尽。
他会在这片林子里倒下,倒在无人知晓的地方,将所有的希望都托付在主角身上。
而他的任务,已经不再有完成的希望。
虽然没能瞒住主角,但民众的误解值却依然处在顶峰。好不容易有一次可以顺利完成任务的机会,居然就因为被这些家伙追着满林子乱窜,就这么硬生生错了过去。
苏时越想越来气,眼底的光芒彻底暗沉下来,原本已经不具力量的身体缓缓挺直,空气中忽然蔓开凛若冰霜的凌厉寒意。
过于凛冽的寒意甚至叫树木以为提前进入了深冬,树叶疯狂落下,却又被刺骨的寒风所尽数卷起,飞速干枯成褐黄色,又转眼粉末成灰。
被汲取的水分汇成锋利的细小冰刃,卷起冷峭的寒流,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璀璨晶芒。
“不好,快阻止他!”
忽然察觉到强烈的威胁,为首的人厉声开口,掌心电弧骤然加粗,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圣骑士的胸口,将他牢牢钉在树上。
苏时的身体一颤,平静地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也像是盛满了清冷寒意,叫其余的黑袍人也不寒而栗,护身的杀招不顾一切地倾泻而出。
苏时没有躲避,也早已没有余力再避开。
他只是极轻地叹了口气,最后无声祈祷着主角一定要升级成功替他完成任务,就将体内的力量晶核毫不犹豫地彻底崩碎。
风声骤厉。
冰刃轻易割破了黑袍人的喉咙,温热的血液洒下来,又被凝聚成更加锋锐的血芒。
苏时闭上了眼睛。
……
然后又睁开了眼睛。
*
还没有彻底摆脱濒死的强烈压迫,苏时的胸口急促起伏着,忍不住蹙了眉,揣摩着自己所处的情形。
时间像是忽然陷入了静止,眼前是黑袍人们濒死的徒劳挣扎,耳边却倏忽安静下来,那些足以将他泯灭在这个世界上的攻击,就停在他面前不到一寸的距离上。
洒落的血液停在半空,倾倒的身体怪异地僵在半道上,像是被忽然按了暂停键,连风都不再有稍许流动。
“我听到了你的祈祷声,我的孩子。”
一束阳光透过浓雾,轻易驱散了原本还刺骨的寒意,他的耳旁忽然想起仁慈而温和的厚重声音。
“几万年来,你是第一个烙印加身,却在最后一刻仍凛然无惧的人。”
苏时神色微僵,半晌才试探开口:“光明——神?”
这是瓦伦大陆所特有的神祇,人们由光明得到力量,并回报以忠诚与信仰。他也只是在读剧本背景简介的时候瞟过一眼,却没想到居然真有这样一个神明存在。
“你可以这样称呼我。”
耳旁传来温和的轻笑声,顿了片刻才又道:“这几万年来,人们将有罪者打上烙印,交由我来审判裁决,而从来没有过任何一个人,是真正值得被赦免的。”
苏时心口一跳,忽然腾起些不祥的预感。
那个声音却浑然未觉,依然带着欣慰慈祥的笑意,继续缓缓说下去。
“懦弱,贪婪,背叛,恐惧。当人们面临死亡的威胁,总会有一瞬被灵魂深处根植的软弱所操控,你有权利为自己觉得骄傲,我的孩子。”
颈侧的烙印渐渐淡去,像是有什么禁锢忽然烟消云散,崩碎的晶核也重新凝实。
久违的充沛力量迅速充盈进他的体内。
“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应当已经知道教皇的秘密,也清楚制衡他的方法……”
“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苏时忍不住蹙了眉,斟酌片刻,还是打断了耳畔的声音。
他能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其实和烙印没有什么直接关系,而是由系统决定的。
新手世界的总时长是有限制的,他在上个世界耽搁得太久,所以只剩下了四十八个小时。只要时间一到,无论有没有烙印,都一样会被迫脱离这个世界。
他没有办法开口解释这些东西,可根据以前的经验,这些凡是已经位于神级的存在,多多少少都是能体会和理解约束着他的“规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