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柔软的身体贴着自己, 瘦弱的胳膊颤着,哭得委屈可怜,他慢慢地被勾起了燥意, 眸光微微变了变, 改摸她的长发了。
这真的是个小姑么?
求生的技能,诸如劈柴、烧水、煮饭她都会, 但梳妆、挽发、书画,这些却不会。言诤挑选胭脂水粉的眼光那么毒辣, 在她脸上也能化成寿桃。
他长吐了口气, 从小就没有女人接近, 所以不明白情动是什么滋味。
现在可真是糟糕。
他抱着醉意昏沉的女人,目光落在了窗外的竹林。
霍蘩祁一觉到天亮,醒来时窗外有啁啾雀鸟的欢腾, 她飞快地穿戴好,走出了房间,只见葛藤花缠绵地苏醒,抖擞着精神, 擎着朵朵淡紫的花在叶尖,犹如刺穿夏日艳色的一缕幽凉。
她犹犹豫豫地要往外走,到了圆拱门这头, 只听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霍蘩祁一扭头,只见言诤大摇大摆地跟来,诧异地站直了身。
言诤摸着下巴笑,“霍小姑, 你鬼鬼祟祟要做甚么?”
“我?”霍蘩祁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胡说八道,谁鬼鬼祟祟了?”
“还不承认呢。”
言诤负手,弯下腰来,仔细凝视霍蘩祁的眼睛,她慌乱地逃到了墙角,言诤便又得意地笑了,“一大清早,那胡女郎便来纠缠殿下了,正在这门后头私会呢。”
霍蘩祁一怔,然后挺胸傲然道:“你有什么目的。”
竟然不上当?
言诤又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道:“私会是假的,但是胡女郎确实正缠着殿下,霍小姑,这事你得想个法子。”
他轻描淡写两句话,既表明立场,让霍蘩祁安心,又让她脸红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我想法子?”
羞臊地绞了绞手指之后,霍蘩祁疑惑地问:“言诤,你好像每天都急着让他娶亲。”
此言一出,言诤心虚地看了眼太阳,笑道:“额,今天天气不错,哈哈哈,天气真不错,我出去转转!”
言诤又想脚底抹油了,这回霍蘩祁长了心眼儿,飞快地跟来拦住了他的去路。
言诤脸色一苦,道:“好了,我告诉你,你帮我想想办法。”
霍蘩祁便竖着耳朵听。
言诤长叹道:“在银陵城我有个相好,但她身份低微,殿下认为她不堪配我,会影响我的仕途,一直不肯答应放我去娶妻。说句老实话,我没爹没娘,婚事自由自己做主,殿下来插一手,纵然他是我的顶头老大,这种事也不太厚道啊。哎,霍小姑你说是不是?”
竟然很有道理。霍蘩祁愕然点头。
言诤又眼冒精光地笑起来,“但是现在不一样,殿下喜欢你了,你们的情况,比我和双卿厉害多了,只要他自己涉足情关,知道两情相悦来之不易,我的事,不就……”
他给了一记“你懂的”的眼神。
霍蘩祁愣着,竟然又觉得很有道理。
言诤慷慨陈词道:“所以,为了言某的终身大事,霍小姑你是不是任重道远?”
霍蘩祁懂了,“怪不得,你总盼着他、盼着他成婚。”
原来这是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事,她曾一度以为言诤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媒人呢。
言诤拍了拍她的胳膊,然后,十分友善地一掌将霍蘩祁送出了垂花拱门。
拱门之后别有洞天,霍蘩祁犹如突兀地闯入琼林的不速之客,但见两畔奇花异蕊次第分拂,尽头一窄窄的木廊,隔着清溪浅水,锦衣如仙的胡襄正提笔作画,美眸顾盼,笑容嫣然,如春苞绽蕾。
霍蘩祁顺着她的目光移过去,另一头的树荫之下,摆着方正的一张石桌,名锦华服的男人正捧读书简,漆黑的发丝底下,清冷俊逸的侧脸泛着玉石的光泽,似乎不为所动。
她气不过地咬了咬唇。
原来是胡襄偷看他,在为他作画。
可是都这样了,这男人也不知道躲躲,大大方方让人家画,这、这成何体统!
霍蘩祁扭头,恨言诤将自己推出来看到这一幕,对方却钻出一只脑袋,比了个手势,让她过去。
来都来了,临阵脱逃,岂不是要将心上人让了。
霍蘩祁有一点特别不好,她从小到大就没几个真心爱护她喜欢她的人,但凡旁人露出一点好意,她都拼尽全力维护,绝不让人摧毁或者夺走。
她回头朝言诤那儿走了过去,言诤一奇,正要问她为何不过去,但见霍蘩祁步履匆忙,便跟上了几步,没一会,霍蘩祁又返回来,手里拎了一只长壶嘴的素瓷茶壶,镇定地往步微行那处走去。
言诤一颗八卦心烧得如火如荼的,便抱着看好戏的心思趴在墙根后头等着,只见霍蘩祁袅袅娜娜,学着胡襄走道的清风拂柳姿态飘到了步微行眼前。
霍蘩祁心道:不就是摆胯扭臀,看谁风骚么,看不起谁呢。
读书的男人扬起凤眸,只见霍蘩祁一脸温柔的假笑,跪坐下来,替他倒茶,他不禁蹙眉,“怎么了?”
霍蘩祁温柔地放下茶壶,“你渴不渴?”
对着光影和树影,她摆正了姿势,彻底挡在了步微行身前,堵住了胡襄的视线。
看她画什么!
步微行拧了拧眉头,便看到了水阁那头优雅地提笔作丹青的胡襄,薄唇微启:“无关之人,理会做甚么?”
霍蘩祁懊恼道:“什么无关之人,明明是太子殿下招蜂引蝶的本事厉害,看书都能被人惦记上,不知道现在画完了没有,要是以后她日日拿着画睹物思人什么,岂不是要想你一辈子?”
步微行不觉失笑,“想什么!”
他这一笑,却不偏不倚让胡襄瞧见了,立时使了性子扔笔,“他竟对个丫鬟笑!却不看我,看我也始终冷冷清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