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盏茶的功夫,霍文钟便换好衣裳从后衙走出,一脸歉意:“让庞大人久等了,对不住。”
庞永靖摆摆手,毫不在意。
二人一道去了县衙。张县令大开县衙大门,率领衙门属官亲自门口相迎。见他如此恭敬,庞永靖对博陵的好感度又提高了一些。
来到易阳当郡守的时候,不少好友都对他说博陵县就是个刺头,要他多当心。可等他真的到了此处,上到博陵侯府世子下到当地县令,都对他这位郡守恭敬有加。平日里的政令到了博陵,也推行的十分顺利。无人时,庞永靖自己都想不通他的前任到底是做了多大的事儿才得罪了博陵侯啊。明明对方挺好相处啊。
“既然郡守大人都发话了,下官必然不会推辞。”
看见没,博陵上下都很好说话啊!庞永靖内心雀跃,这个张县令他见的次数很少,印象中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年官吏。现在仔细看了看,是个挺温和的官员。亲民官就应该有这样的气质,庞永靖已经决定给张县令今年的考核上打个优。
张县令继续道:“只是六万石粮食也不是小数目,您知道,今年收成都不好。去年的粮食留给县内一部分,上交给郡内一部分,便不剩多少了。六万石,只能从陈粮里出,您看……”
“陈粮又不是不能吃了。”庞永靖大手一挥,表示这都不算事儿。他一开始还以为张县令会说博陵一粒米都拿不出。
张县令连连道:“大人如此体恤百姓,实乃百姓之福。”好了,这样搀五层沙石都有理由了,陈粮么,还能指望能有多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
张县令与坐在对面的霍文钟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的端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口。
坐在上位的庞永靖还喜滋滋的,这六万石的任务总算是分派下去了,心里顿时踏实不少。剩下的四万石,他还得找郡内的几个冤大头分担,便也不再博陵久留。
在被张县令继续用恭敬的态度送出县时,庞永靖决定今年博陵县所有的官吏的考核都打优。这也算是礼尚往来嘛。
办完这些事,张县令直起腰,对霍文钟笑道:“还好世子您提前让人传话了,不然这六万石县里还真出不起。”
霍文钟道:“为君分忧,本来就是当臣子的本分。只是旁人犯的错,偏要其他人来填,哎……”说着,霍文钟摇摇头。
张县令见他意有所指又不说明,决定回去后私下在打探一下,怎么突然就来了粮食任务。不出几日,张县令怒了!
“好你个蓟海,自己打了败仗,让老子给你送粮草!你可真是长本事啊!”
县衙后院的书房内回荡着张县令的咆哮,几个心腹属官也是一脸怒气,纷纷道:“还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这可是个无底洞!搞不好今儿个六万,明儿个八万,咱们博陵还过不过了?!”
张县令气呼呼的坐下:“又不是咱们一家,除了易阳郡,本官知道还有另外四个郡都被额外征的粮食,难道他们就心甘情愿了?”
属官们叹道:“哎,朝中诸公怎么都不劝劝皇上。仗可不是这么打的,蓟海既然不行,换个能打仗的去啊,不然咱们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张县令道:“我们人微言轻的,说了有什么用。只希望朝中诸公们能劝皇上了。”
博陵侯府内,霍文钟与聂冬对坐,二人之间放着一壶茶,茶香袅袅。
聂冬手边散着好几封信,其中一封乃是霍明明让侍卫快马加鞭从吴国传来的,里面详细写了伊图所说的北疆之事。
“你觉得那内奸会是谁?”聂冬将信递给霍文钟。
霍文钟沉思片刻,摇摇头:“猜不出来,儿子实在想不出,朝中何人会通北疆?北疆乃我朝大敌,通北疆对他有什么好处?”
聂冬道:“你不妨换个思路想想:通北疆或许对他没有好处,但对他的敌人肯定会有坏处,所以他才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