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可:勇武什么的…………算了,反正她都已经习惯了。
“小哑巴!你没事吧!”这时林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透着一股焦急担忧。她和谢中奇的贴身小厮谢福都在后头的马车里,先前发生冲突的时候,车夫孙伯怕他们出事,便特意过去将他们死死拦在马车里,不让他们出头。林寡妇心里跟火烧似的,这会儿事情一了,便立刻跟着孙伯一块赶了过来。
“少爷和林小哥洪福齐天,怎么可能会有事。”林寡妇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正是谢福:“何况林小哥身手那般厉害,怎么都吃不了亏。对了,听说林小哥用一根杨树枝将那孟简打了个落花流水?”
林可:…………
杨树枝?这流言传得也忒离谱了吧。
然而林可没想到的是,这个版本的流言已经算是靠谱的了。这孟简在天水城中也是风云人物,因此不到两天,“林小哥杨枝退孟简”的故事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你们是没看到啊。”
一家茶馆中,一个穿着长衫的落拓读书人正唾沫横飞地对一群人讲着话:“这林小哥足尖轻轻一点,飘然而至,长袖一挥,手中竟已多了一根杨枝,这正是江湖上传说中那踏雪无痕的轻功啊。”
“胡说八道。”下面有人嗤笑:“什么轻功,老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有这么邪乎的武功!”
那读书人立刻就不高兴了,冷哼两声,白了他一眼竟不再往下讲了。
难得有这不要钱的段子听,虽说天马行空、匪夷所思了些,但人民群众可不管这些。真实是什么,逻辑是什么,够爽不就成了?那发言质疑的汉子立时就惹了众怒,被哄了下去。又有人叫了一壶新茶上来,读书人这才满意了,拿起杯子润了润喉咙继续往下讲:“这轻功一使出来,孟公子大吃一惊,鞭势却已然收束不住。眼看长鞭就要扫到林小哥,说时迟那时快,也不见那林小哥如何动作,身形陡然拔高数丈。”
读书人声音颇大,茶馆二楼也能听到声音。临窗的位置上,坐着两个男子。其中一人年纪大些,听得楼下胡编乱造的一阵乱侃,忍不住撇了撇嘴,笑道:“主子,真没想到我出去几年,不想这天水城里竟有了这么多趣事。轻功,嘿,有意思。”
“这些市井流言原本就有真有假,不过说起来,我倒对这林小哥有些兴趣。”另一人相貌普通,眼珠却极黑,目光流盼间有种说不出的意味,仿佛幽暗深邃的深井一般,叫人心悸。
“是因为谢中奇?”年纪稍大的那人挑眉笑了笑:“主子,我听说您一直叫人盯着他。这矮子有什么好的,让您这么牵肠挂肚,想将他给招进来?这也就算了,如今连他身边一个下人也不放过了!”
“唐七,你旁的都好,唯有看人的眼光不怎么样。”那年轻人笑了笑,漫不经心道:“不谈这些了,此次回来,你便好好歇上几个月吧。住处已经安排好了,你明日就搬过去。”
“嗯,我不住在院里吗?也成。”唐七点点头:“那主子,我的住处在哪儿?”
“谢家。”
“…………”
☆、第9章 手足
哐当一声,白瓷茶杯被狠狠掷在地上,碎片夹杂着滚烫的茶水四处飞溅。婢女噤若寒蝉,低着头微微地发抖,孟简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她出去,转头对身边的一个青年愤愤然道:“谢二,昨天城门口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吧,兄弟我丢了大脸。老实跟你说,我咽不下这口气,你小子主意多,给兄弟想想办法,治一治那谢矮子。”
这青年正是谢中奇的庶弟谢中士。
先前孟简砸茶杯的时候,谢中士连眼皮都没动一下,此时方才抬眸扫了孟简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阿简,你这暴躁冲动的脾气,不知怎么才能改一改。说起来,你没当场跟那林可动手,倒真让我觉得有些奇怪。”
“哼,还不是岳叔拦着我?”
孟简不悦道:“他说那小子不是普通人。十步之内,射箭有这种准头也没什么,但没了箭头,这支箭的重心便不稳了,姓林的小子竟然能把缺了箭头的箭射得这般稳,可就了不得了,没有十年左右的功力是不成的。看这林可也不过十多岁,开始练箭时大抵不过八岁,必是家学渊源,恐怕也是将门出身,又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不会太好对付。岳叔说林可当时满身煞气,真发生了冲突,我怕是落不得好…………”
越说越气,孟简冷哼一声,往墙上重重踹了一脚:“他娘的谁说的,没打过怎么知道?也不知怎么回事,这流言瞬间就传遍了整个天水城,本公子的脸面全给丢光了,还不如当时就拼着打一场呢!”
“流言原本也不会传得这般快的。”
谢中士放下茶杯,木着脸淡淡道:“不过我派人在后面推了一把。”
“……“
孟简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怪叫道:“谢二,这是什么仇什么怨?!信不信老子跟你割袍断交!”
“闹什么闹。”
谢中士鄙视地看了他一眼,端着张木头脸波澜不兴地说道:“我是为了帮你。城中人都长着嘴,流言是堵不住的,还不如稍加引导。传言越是夸大,越是没有人相信,传得再广,对你又有什么损害?况且…………”
孟简张大嘴巴,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听谢中士卖了个关子,忍不住就凑过去问道:“况且什么?”
谢中士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孟简左肩上默默地把这货推远了一些,这才开口回答道:“况且我听闻那林可想要进白鹿书院,山长最是讨厌惹是生非的武夫,流言若是传到他的耳朵里,林可进学的事情就算是泡汤了。阿简,如此,也算是为你出了一口气。”
“……谢二你果真是一肚子坏水,公子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孟简双眼发光,嘿嘿一笑道:“不过这么拐着弯地找麻烦,我还是觉得憋气。你做事向来周全,想必后头已经挖好了坑,只等谢矮子和那林可跳了吧?”
一肚子坏水……这是夸他呢还是骂他呢?
谢中士默默地看了孟简一眼,默默地喝了口茶,默默地把茶杯放回桌上,花了五秒钟的时间决定还是不和孟傻逼计较,这才悠悠然开口道:“再过些时候,我就向父亲举荐林可。他是个人才,既然不去读书,那自然要物尽其用,替我谢家做点事情了,不是么?”
林可还不知道有人正谋算着要对付自己,她此时正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口,等着跟谢中奇的夫人徐氏见面。
谢雁城不乐意这个残废儿子整天在跟前晃悠,谢中奇一成亲,就分出去一个人住,比起留在总督府,反而要轻松自在许多。
谢中奇的住处面积不算大,分为前后两院,女眷住在后院。原本林可是见不到徐氏的,但谢中奇坚持要让她见一见自己的夫人和未出世的孩子。林可推辞了几次,也就答应了。谢中奇便吩咐婢女去请徐氏到书房来。
谢·爱妻狂魔·中奇与徐氏的关系很好,一路上老是不由自主地提及自己的夫人,说她贤良淑德,温柔和顺,眉目清秀,持家有道,总而言之一千个好一万个好,那简直就不是人间能有的人物。
各种赞美的话塞了一耳朵,林可对徐氏的印象自然极好。听说徐氏是个大家闺秀,应该是个十分注重礼节的人,林可对古代礼仪了解不深,生怕自己行为唐突,给徐氏留下什么坏印象,所以此时此刻居然有些紧张起来。
她忍不住整了整衣袖,便听到环佩轻响,一抹纤细身影自拐角闪出,风风火火便朝这边冲了过来。
徐氏?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林可吃了一惊,忍不住细细打量来人。
这女子娇俏若枝头春花,身穿淡粉衣裙,用一条织锦腰带束住不堪一握的纤纤细腰,头上斜插着一支簪子,珊瑚珠饰颤颤垂下,绯红颜色衬着雪白肌肤,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好鲜活。只是此刻满脸怒容,柳眉倒竖,却是减了一两分姿色。
不像,但谢中奇府里也没别的女眷了,所以这真是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