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筱一怔:“怀轩?”随后轻轻摇头, “这段时候我是不会替阿玹安排任何亲事的。”
谢卢氏微笑着道:“我知道,我知道, 我也不是说今日就要定下什么。只不过啊, 我那侄儿太痴, 愿意等。若是你家阿玹想通了,或是你开始考虑起这件事了,可记得先对我说。我们本是堂姊妹,若下一辈再结亲,总比那些陌生人家要好不是?”
也是因为知道文玹不会在此时就答应,怀轩没有对父母提此事,倒是先对她这个叔母说了, 又恳求她来向文夫人表达此意。她听着都觉心酸, 哪里忍心再拒绝他, 何况她原本就喜欢阿玹这孩子,有意牵这条红线,这下更是决心非要替他说成这件事不可!
卢筱听了谢卢氏转述, 既感动,又觉可惜,也有点不忍心:“怀轩这么好的孩子,不必苦等阿玹啊。”
谢卢氏心中低叹口气,她又何尝没有劝过,脸上却只是笑嘻嘻地:“总之我是一心要喝这杯谢媒酒的,你可不许背着我偷偷和别家议亲啊!”
卢筱无奈笑道:“好好,我答应你便是了。”
·
清晨的国子监门口熙熙攘攘,车马行人如流水,街边卖早点的摊贩不停吆喝……孟裴下了车,正逢谢怀轩亦从车下下来,两人一照面,都不由微微一怔。
孟裴微笑着点头致意,谢怀轩亦点头回以微笑。孟裴不禁舒了口气,真的是许久没见怀轩这般样子了。
两人并肩往国子监内走,恍惚回到了几个月前。只是秋叶已黄,夏蝉无声,难免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到了牌坊下,谢怀轩忽然道:“二郎,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孟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两人便转向西而行,到了僻静无人之处,打发小厮守在外围。
谢怀轩道:“有些话我早想对你说,只是一直没下定决心。也就一拖再拖。”
“这段时日我一直避着你们,并不是我对你有什么怨恨。我只是,只是需要时间……”
孟裴轻轻点头,静静等他说下去,若只是说这些话,怀轩不至于要找这样的僻静之处。谢怀轩停了会儿才道:“我知道,即使是目前的情形,你也不会轻易放弃。但我也不会轻易放弃!”
孟裴扬眉,望着谢怀轩,谢怀轩亦毫不回避地直望着他。一个是隽秀如竹,一个是温润如玉,却都是目光坦荡如清风明月的少年。忽而两人都笑了。
孟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等不到的。”
谢怀轩微笑:“那也未必。文夫人比较喜欢我。”
孟裴笑着摇头:“她不是会轻易顺从父母之言的人。”
谢怀轩笑了笑没说话,隔了会儿后道:“她若是不愿,我不会勉强。若是有一天,她与你成亲,我也只会为你们高兴,但若是有一天她同意了的话……”
孟裴吸了口气道:“她若是同意,我无话可说,不过怀轩,”他望着眼前俊朗如皎月的少年,“她若是打定什么主意的话,你很难改变她。”
谢怀轩微笑道:“不管如何,我们之间没事了吧?”
孟裴莞尔:“本来就没事。走吧!”
·
元德粗大的手指以与武人不太相称的灵活,将不足指甲盖宽的纸条卷成竹签般粗细,塞入一根比鸽子腿粗不了多少的小竹筒内,用软木塞将竹筒口塞上,再用火折子将火漆烤的半融,细竹筒在赤红的火漆上蘸了蘸,在还未凝固的火漆上做下记号,迎风挥了几下,记号便凝固成形。
他收好火漆等物,将竹筒系在一只灰翎信鸽的腿上,手一扬便将鸽子放了出去。仰头看着那鸽子飞远,耳中听到有人走近的步声,他便收回视线,看向声音来处。
成然看了眼他身侧的鸽笼:“元大人这是传信给太原府?”
元德呵了一声,并未说是也未说不是。
成然收回视线:“二公子有事相请。”
元德耸眉,诧异道:“二公子有事找我?”
成然神色淡然:“元大人过去便知。”
元德跟着成然来到水榭,孟裴远远瞧见他们过来,从水榭中走了出来。元德急忙上前行礼。
孟裴微笑道:“元德,我的属下抓到一名姓郝的武人,审问后发现他有可能认识古二,嗯……不,应该说是郝觉。”
元德讶然,随后笑道:“真的抓住了?”
孟裴点点头,又道:“但王府里只有你识得郝家刀。你跟我去见见那人,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郝家刀传人。”
元德迈步朝他走过去:“那人被关在何处?”
“在桃源庄。”孟裴转身朝前走,成然亦跟在他身后,正堵在孟裴与元德中间。
一行人来到车马停处,孟裴上了第一辆车,元德却迟疑地顿了一顿:“王爷可知此事?”
孟裴掀开车帘:“父王正在桃源庄。”
元德正要跟上,孟裴已经放下车帘,成然侧身指着后车:“三娘亦在车上,元大人请坐后面那辆车吧。”
孟裴掀帘时间虽短,但元德习武之人,眼观六路,匆匆一瞬已瞥见一道细腰,一幅绣裙,几双丝履。此行有孟涵同在,顿时让他放松不少,便与成然同上了后车。
一路无话,一行人出了王府,径直往城外而去。
时值十月初,深秋荷败柳枯时,庄外已无桃红柳绿,但见桃枝错落疏斜,不见碧叶硕果满枝。穿过能并驶两辆马车的林间道,车停在了庄园门口。
元德迈步下车,见戴着帷帽的孟三娘与两名女使已经朝里走了,孟裴则下了车在门口等他。他瞄了眼成然的站位,不是他多心,成然与另几名侍卫所立之地,看似随意,却将他去路完全堵住。
他又看了眼朝庄子里面走的孟三娘与随行女使,索性加快脚步追上她们,一边朗声问道:“敢问三娘,今日来桃源庄是为何事?”
前头带着帷帽的孟三娘并不停步,半回头羞怯地小声答了句:“这几日庄子里芙蓉开得好看,听说二哥要来庄子办事,我便跟着过来了。”
庄里头这几日木芙蓉盛开,花团锦簇,经霜更艳,如美人初醉,但孟裴都肯带庶妹孟涵过来,缘何不带孟韶同行赏花?
元德瞥了眼左右前后都有侍卫,孟裴在他左前,成然则在他右前。他眼神一厉,手掌上翻,中指一弹,两枚铜钱便挟风疾射出去,“呜呜——”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