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清言正在翻阅资料,闻言看她一眼,顿了顿:“我这里没有果汁,要喝水还是咖啡?”
果汁……
他把她当小孩儿。
“不喝了不喝了。”林棉认错态度很良好,低头再低头,“阙教授我错了,我下回再也不在您的课上睡觉了。”
内心想的却是,下回一定要找个位置偏僻的地方睡。
阙清言“嗯”了一声。
林棉正要松口气,对方递过来一本绿皮书,出声道:“《公约》第一条第一款,说说适用范围。”
“……”啥?
她抬头看了看书,又带着一副忏悔的神色低下头。
不会。
不多时,眼前又多了一本摊开的原文书,被翻开的那一页上做了笔记,旁边的注解写得走笔翩跹,是一手凌厉漂亮的好字。阙清言扫她一眼:“上面这个案例,看完分析给我听。”
按理来说,他写了注解,应该至少能看得懂……林棉尝试性地看了一眼,更歉疚地低头。
男人不说话了。
完了,他肯定觉得自己不学无术,还嗜睡成性。林棉丢脸地想,她好歹也是从小被夸到大的,这下好了,跨了个专业领域就成了文盲。
林棉破罐破摔地安慰自己,反正他也不记得她了,要丢也是丢许小彤的脸,她怕什么?
她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终于抬头重新看向阙清言,他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也跟着抬眸看过来。
林棉猝不及防地跟他对视了一眼,放在膝上的双手手指微微蜷了起来。
……不得不说,他没怎么变,长得还是这么好看。
办公桌就在窗边,此时落地窗外的阳光打进来,勾勒出男人深刻英隽的五官轮廓,林棉没能移开目光,下一秒就见阙清言弯唇笑了一下。
他本来神色淡漠,现在看过来的眉眼中却若有似无地带了点笑意,她看得晃神,对方这一笑像冰寒冷冽的霜雪中悄然绽开的君子兰,冷淡中带着禁欲的矜敛,偏偏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林棉还没来得及去仔细研究这笑大概是个什么意思,就听阙清言开口道:
“一万字。”
“……啊?”
他收回目光,修长的手指翻了一页书:“一万字睡觉心得,写完交过来。”
林棉愣了足足有十秒,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声地靠了句,而首音节“k”还在唇齿间没说出来,就听他又道:“两万字。”声音并不严厉,却清清冷冷,“再被我听到你说脏话,再加一万字。”
林棉:“………………”
如果这会儿林棉内心弹幕能放映的话,她的脑内屏幕上可能已经划过了一整串的靠。
然而她只是迷茫眨了眨眼睛,又软又乖地小声道:“我没有说脏话……”
阙清言“嗯”了一声:“两万字。两周后和期中论文一起交给我。”
……
她刚刚想什么来着?冰寒冷冽的风雪中悄然绽开的君子兰???
林棉陷在回忆中沉默了一秒。
对不起,她向君子兰道歉。
第2章
昏暗的卧室内,柔软而宽敞的床上正蜷着一个被团。
被扔在床下的手机已经响了快半小时了,此刻还在不依不饶地响着,林棉在被窝里垂死挣扎了几十秒,终于伸出手臂在床下胡乱摸索一气,把手机捞了上来。
接了电话,对方的声音凉飕飕的:“木眠老师,你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林棉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整张脸都埋进了枕头,将手机松松地贴着耳朵,闷着声道:“姑奶奶,我凌晨四五点才睡下的,人间处处有真情,给条活路行不行?”
另一头的编辑一口拒绝:“不行,我给了你活路,谁来给我活路?主编这两天都快把刀架我脖子上了,说是再催不到你的稿子,就让我提头去见她。”
说完还是关心地多问了句:“怎么又这么晚才睡,还在卡瓶颈期吗?”
“昨晚不是……”这事想起来就头疼。林棉翻了个身,声音带着点软糯的鼻音,“昨晚在想怎么写检讨呢。”
“写检讨???”
林棉幽幽地回:“很久没写了,有点生疏。”
她活这么大就写过两份检讨,两份还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挂了电话,林棉像条咸鱼一样在被窝里挺尸了五分钟,终于挣扎地摸到床头的按钮,窗帘应声缓慢拉开,窗外已经阳光大亮了。
她趿拉着拖鞋下床,一脚踩进了厚软的地毯里,一眼看去,地毯上到处都散着凌乱的画稿,还有几张被翻出来的电影碟。
林棉昨天后半夜怎么都睡不着,还真打开了电脑,认认真真地写了三千字的睡觉心得,开了个《中小学生检讨范文500篇》的在线文档边写边抄,抄得情真意切、字字泣血,实在编不下去了才暂停找了几部电影出来看,最后是在《午夜凶铃》的背景音中睡着的。
她脑中闪过阙清言冷峻淡漠的神色,苦中作乐地想,他怎么不让她写失眠心得呢,失眠她在行啊,字数翻个倍都能写。
林棉弯腰把碟片收了起来,理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地上的废稿一并收拾了扔进了废纸篓。做完这一切后,她又拨了一个电话,响了两声后,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