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城里来的知青吧?”妇人将梅梅放下,拉着风红缨的手抹眼泪,膝盖意欲往下跪,被风红缨单手截住。
“你救了我家梅梅的命,我不知道咋谢你好,要不你收下这个吧?”妇人着急忙慌的去翻裤兜里的手帕。
摊开后里面躺着三张汽车票和五毛钱,妇人拿出五毛钱塞给风红缨,风红缨当然不会收。
“大姐您可别客气,我就路过施个援手而已。”
风红缨扬起笑容,利索的将钱推回去:“广播天天说呢,要我们这些知青和贫下中农打好关系,互帮互助,这点小忙得您一句谢谢我心里早就畅快了,您要是硬给我钱,那岂不是玷污了咱们之间的革命互助友谊?”
“这咋行?”
妇人坚持要好好谢谢风红缨:“大妹子,我家男人就在前边,我看你拿着书,该不会昨晚一宿都候在书店吧?瞧瞧嘴角都干得起白皮了,走走走,跟姐去喝碗鸡蛋汤去。”
说完一手抱着小女孩,一手拉着风红缨往外走。
风红缨想早点回村刷积分,正欲推辞,一直没说话的小女孩突然歪过头看向风红缨,粉嫩嫩的小嘴咧开笑,学着妇人的模样先是道谢,随后糯糯开口请风红缨去喝汤。
多年后,一个名叫苏梅的女人带着队伍扎根到乡村搞建设,苏梅对记者说起村医启蒙时,总是会提起风红缨。
“是她在这里给了第二次生命,所以我想把我的汗水都撒在这片重生的土地上。”
“也是她教会你海姆里克急救法的吗?”
“是的。”
记者笑笑:“在那个年代懂海姆里克急救法的知青真难得。”
苏梅跟着笑:“是啊,她是个渊博的女人,她说这个法子才从外国传进来,当时很多人听都没听过,我是因为这个急救法才得救的,我当时就在想,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到咱们祖国各地去传播这个能救人命的法子。”
风红缨受不了小孩软萌的表情,只好答应去喝一碗。
妇人颠了颠怀中的孩子,豪爽的冲身后两姐妹道:“你们都来,人多热闹嘞。”
范莉莉总感觉她在哪见过妇人,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既然妇人诚邀,范莉莉便跟着去了。
进到饭店看到桌上的男人,范莉莉一下想起来了。
“你、你不是宝琴的堂哥吗?!”
风红缨:“?”
妇人嘿了声:“咋,你们认识我家宝琴?”
风红缨恍然想起姐妹团少了一个,范莉莉指着站起来的男人,皱眉道:“红缨,就是他带走了宝琴,宝琴不愿意跟他走,他就扯宝琴!”
“宝琴人呢?”风红缨问,“怎么没见到她?”
范莉莉撇嘴:“昨天我们一来县里就碰上这男人了,说是宝琴的堂哥,这回来是要带宝琴回家结婚。”
“结婚?”风红缨懵了,握紧拳头,“马上就高考了,这时候结婚干什么!”
范莉莉:“还能为什么,为了家里弟弟的彩礼钱呗。”
范莉莉对小姐妹当后妈的事一直耿耿于怀,讥讽道:“我看呐,八成是国营饭店的老男人馋嘴了~”
这边男人已经从妇人那得知风红缨救了梅梅,走过来时恰好听到范莉莉这话,男人尴尬的不行。
风红缨顷刻了然,看来事情还真叫范莉莉说中了。
小姐妹苏宝琴有多想通过考大学远走高飞摆脱包办婚姻,别人不知道,她不清楚吗?
好不容易等来恢复高考的消息,这时候强行压苏宝琴回去结婚,跟毁了苏宝琴有什么区别?
饭桌上,出去哭了一遭的苏宝琴回来了。
有风红缨这个主心骨在,哭得眼睛通红的苏宝琴鼓足硬气反抗:“勇气哥,我不跟你回去,我要高考,我要上大学!”
苏勇气头疼,碍于救女恩人在,苏勇气只好放软话语。
“你不回去咋成?你娘知道你不会乖乖听话,特意让我喊上你嫂子一起来,只要你点了头,待会你嫂子带你买新衣裳去……”
“我不要。”苏宝琴倔强摇头,“这几个月以来,红缨起早摸黑的教我读书,我不能辜负了她的心血,我一定要考一考!”
苏勇气拉下脸,苏宝琴又补了一句:“勇气哥,你甭听我娘说女娃子读书无用,红缨也是姑娘,她还得了《人民日报》主编的赞肯呢,你也别小瞧我,我读书不笨,肯定能考上大学……”
苏勇气皱眉:“考大学要钱,你家里啥情况你——”
“谁说考大学要钱了?”
将邮递小哥送来的报纸一字不漏背下来的风红缨抬眸反驳。
“这你就是大错特错了,报纸上说了,咱们伟大的国家一手承包所有大学生的开销,什么学费,食宿啊,这些都不用咱们老百姓掏的,宝琴她考得好的话,进了大学还能领津贴呢。”
“还有钱领?!”苏勇气瞠目,“多少?”
风红缨:“分情况,十几块总是有的,高的津贴比国营饭店的工人还要多。”
她故意咬重‘国营饭店’四个字,果然,苏勇气动容了。
妇人打心底就不赞同让二十来岁的苏宝琴嫁给快五十岁的男人,闻言立马帮腔:“要我说,宝琴这婚先不结,说不准明年咱们苏家还能多一个大学生呢!”
“可她弟弟——”
“宝伟岁数小,还能再等等。”
苏勇气还想说,妇人暗暗揪住男人的胳膊,一边使眼色给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