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二十啷当岁的小兵们就这样硬撑了五天。
看到眼前这冲击性的一幕幕,一行老中医忍不住抬手抹泪。
好在大家常年和病患打交道,抽噎几声后,众人赶忙展开救援。
风红缨蹲下身,就近解开一个小兵腹部的绷带。
说是绷带,其实是几块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条子。
绷带系得非常紧,拆开蝴蝶结,最里边几层布死死粘着血痂扯不动,一扯小兵就抽气呜咽。
“别怕。”
一道轻柔的女声传入小兵的耳中,昏迷中的小兵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捂住了自己疼至痉挛的腹部。
那双手用得力度刚刚好,随着一股股清凉的粉末倾覆到伤口上,小兵只觉整个人飘在软绵绵的白云之中。
睁眼一看,半趴在自己两腿之间的竟是之前送温暖的城里大小姐。
如此尴尬的姿势一下羞红了小兵的脸,愣头青不顾散开的绷带,强撑着一口气往后直退,带出的力度刺啦一下将腹部黏糊糊的绷带扯开了。
“艹……嗷呜呜……”
小兵疼得冷汗直冒,碍于大小姐是女人,到嘴的国粹语言愣是拐了个十八弯。
风红缨木着一张脸靠近小兵。
这么一扯也好,省的她拿药粉一点一点地揭开,太费事,只是可怜小兵受这一遭罪。
小兵疼得说不出话来,捂着腹部没力气再去羞愤自己光溜溜的身子被风红缨看尽。
风红缨来时带了不少麻醉中药,敷到伤口上后,小兵很快镇定下来。
风红缨下手稳准狠,切开皮肉,取子弹,缝合,上药……动作麻利。
待小兵反应过来时,风红缨早已挪去了其他伤员那,留下关顺子抱起小兵来到一间干燥的帐篷。
这间帐篷是排长临时搭建给风红缨等女中医睡觉用的,现在用来安放动过手术的伤员。
关顺子负责看管这些伤员,一旦有人出现术后发烧感染就第一时间喊风红缨。
中医不是神,即便拼劲了全力也没能将一些伤势过重的战士从死神手中拉回来。
“打起精神来,还有好些伤员等着咱呢!”
风红缨抬脚踹了下蹲在帐篷外偷偷抹泪的顾君生。
为了逗顾君生振作,风红缨文艺了一把。
“如果哭有用,我的泪水能淹了这片山河大地。”
顾君生蓦然抬眸,晶莹的泪珠挂在眼睑处要掉不掉。
“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
这是恩人写在日记本中的一句话,日记本上写的应该是一封信,他无意中瞥到了这一句。
当时只看到这一句,但记了很多年。
风红缨听岔了话音,以为顾君生是在吐槽她不该在这时候说这种夸张的比喻。
“别在这蹲久了。”
风红缨转移话题:“鞋子容易结冰。”
顾君生还在想那句话的事,但风红缨很显然不打算解释。
“风大夫。”
陈岁这个情敌的出现打破了顾君生的思考。
“我们排长找您。”
排长言简意赅,对风红缨道:“明天天约莫要晴朗,咱们得赶在化雪前赶去主战场和大部队汇合。”
排长手底下的兵伤残太多,他其实没把握在敌军二次偷袭之际护住风红缨这些医护人员。
战乱年间的医生是无价瑰宝,尤其是风红缨这一批职业医者,敌军若是知道了势必觊觎。
排长往半山腰瞥了眼,道:“我最担心的还有那个于周郎,他不是个东西,他要是跟外国人狼狈为奸,咱们这一堆人岂不是都要玩完?”
风红缨秀眉一立。
如果于周郎真的窝藏私心投靠敌军,这两天应该有动静了吧?
翌日东方初露鱼肚白,营地的队伍扛着家伙悄悄翻山往主战场的方向走。
重伤战士由陈岁等人背着,有些小兵高烧不退,手里却紧紧握着自己被炸断的残肢。
风红缨对这些残肢做了药物处理,能保持原样很多年。
每个残肢上面都标了小兵们的名字,这些东西到达主战场后会有专门的人收走。
小兵们都以为上面收他们的残肢是想等他们死后一并放进棺材,好让他们留个全尸离开人世。
殊不知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