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微凉夜风拂过他的胸口,八荒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反手搂住面前的人,伸头去寻她的唇,与她相吻。
两人顺势躺在竹林里,八荒的手掌碰到地面,皱了皱眉:“殿下,地上凉……”说着,便想要抱着她往屋内去,却被龙四海一把制住。
“不要,我就想在这里……”
她一双眸子含情带媚,隐隐间还有些被他不解风情打断的不满。八荒一滞,拼尽最后一丝理智将外衫铺在地上,将人抱了上去。龙四海搂着他的脖子,目中映着天上月光,让他看痴了去……
有诗云:“屹若孤峰,似嵯峨之挞坎;湛如幽谷,动趑趑之鸡台。”
明月渐落,朝阳初升,龙四海在八荒怀中醒来,鼻尖是他的味道交织着炭火香气。她微微侧过头去,只见男人早已醒来,痴痴地低头望她,里头似是名曰“情愫”的东西。
她从未在八荒眼里见过这般情绪,不由怔愣了瞬间。
天近初冬,昨夜他们疯闹得厉害,完事以后龙四海甚是疲惫,直接睡了过去,八荒便又抱着她回了凤鸣轩,为她沐浴洗漱之后,才抱着人沉沉睡去。
“殿下……”他唇角勾着浅浅的笑意,不似昨日大殿上的模样,倒和以前的八荒很是相像。
龙四海有些迷糊,按照话本里的说法,他不是应该已经和他那宁儿正在爱恨交缠,为何还要这副模样来看她?
她皱了皱眉,不欲去想,只安慰着自己,昨夜不过是被他勾起了火,露水情缘,什么也算不上。
想到此,她起了身子,淡淡下了逐客令:“太子殿下回去吧。”
八荒一愣,不知她为何又变了脸。
他没动,却是拉着她的手腕,目中带着不解:“殿下?”
龙四海侧头看他:“你昨日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露水情缘,你情我愿,也算不得什么。”
闻言,八荒睁了睁眼。
露水情缘?
他忽然一笑,蹭到她身边,拉了她的手腕轻声道:“我们燕国可没有露水情缘这一说,昨夜殿下既然要了孤,那就得对孤负责。”
昨天晚上,他本来以为两人已经再无可能,没成想她却……
想到这里,八荒嘴角的笑意更甚,似乎并不在乎她的逐客令。
既然昨夜是她主动,便别想再甩掉他。
龙四海有些惊异地看他一眼,似是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也不欲理他,只是直直地走到屏风后面,又唤了阿昭进来为她洗漱。
“今日太子皇兄在府里办冬花宴,宴请各国使臣,本宫也要准备,太子殿下快请回吧,若是驿馆的人找不到你,怕是要将通京闹翻天。”
八荒趴在床上,转头看向红梅屏风后面那道窈窕身影,又笑了笑,却是走了进去。
他只穿了一条亵裤,靠在屏风上,腹肌分明,脸上颇有些懒散模样。
龙四海淡淡瞪他一眼:“进来作甚?出去!”
“臣服侍殿下更衣。”说着,他径直走到她的衣橱里,取出一早准备好的绮罗礼裙,深浅孔雀蓝相间的裙子外罩着天青纱,称得龙四海身体格外白皙。
为公主梳妆打扮的事情,按照礼仪来讲,一律是贴身大宫女负责,因此两人成婚六年,八荒从来没有为龙四海梳妆过……然而如今他却是颇为娴熟地拿了裙子来为她换上,手法很是利落,看得龙四海不禁皱眉。
这人动作这般娴熟,想来不知在那宁儿身上练过多少次手……想到这里,她脸色一沉,搡了他一把:“出去!”
八荒抬头,只当她是羞恼,也不惊慌,微微一笑,退到一边却没有离开。
他靠在屏风上,望着女子身着绮罗,低头调试着自己腰间香囊,明媚的脸上带着愠怒,一双眸子却是璨如明珠。
天知道他盼这一幕盼了多久。
上一辈子,在他登基后的六年,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回到与龙四海在公主府的时候。在梦里,他再也没有守着那些古板的规矩,他为她更衣打扮,对镜画眉……那场景美好得让他每日早晨起来时,都想喝下一盅蛊酒,从此长梦不复醒。
而如今,他的梦变作了现实,他只觉心里有什么东西温热酸胀,像是要盈满了似的,望向龙四海的目光越发温柔……
阿昭进来的时候,床上空无一人,转过头去,却看见自家殿下正在屏风后更衣,然而屏风旁却站了个男人正在看!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男人转过头来,却是她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八荒!
“驸,八,八荒大……”她惊讶的睁大了眸子。
这八荒消失了三年,怎么在她们殿下的卧房里出现?
八荒唇角笑意未散,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轻巧道:“你先出去吧,我服侍殿下梳洗。”
龙四海将外面的事情听了个一清二楚,没好气地白了八荒一眼,摇摇头道:“阿昭,你先出去备马车吧。”
阿昭听见自家殿下的声音,惊疑不定地离开了凤鸣轩,脑子里却一直在想这事情……
龙四海换好了衣服出来,坐在梳妆镜前,八荒正欲上前,却被她一瞪,喝退了。
“不许过来!”她冷冷道。
把在别的姑娘面前那一套搬到她面前来,他胆子倒是不小!
八荒见她是真的动了怒,也不再靠近,只是坐在茶桌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边喝,一边看着眼前人为自己梳妆——螺子黛拂过眉骨,水红胭脂扫过双颊,不多时,镜中人朝着自己颇为满意地一笑,起了身。
她回头瞧见八荒仍在房里,不满地皱了皱眉:“本宫要走了,太子殿下快些回驿馆吧。”
今晚她就让人加强守卫,再也不放这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