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个手炉在水貂皮的罩子下渐渐散发着热量,龙四海越睡越热,再次迷迷糊糊地睁眼时,发现太阳已经落山,而自己鬓角竟然已经被热出了汗。
这一觉睡得颇为舒服,她伸了个舒服的懒腰,唤来阿昭为她沐浴。
浴室里,水温正好,洗去了她一身黏糊糊的汗液,龙四海泡在池子里,忽然听见外面有些响动,以为是阿昭进来了也没在意。
来人径直走到她身后,又用木舀盛起池中热水缓缓地倒在她肩上,一阵淡淡的草木香气飘来,龙四海忽然转身,直直撞进来人一双墨色漆黑的眼里。
转得太急,她脸上沾上了些水珠,有一颗正好落在眼角上头,眼看便要滑进眼里,八荒伸手将它拭走了。
他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凉意,连带着指尖都是凉的,略带粗糙的手指拂过她的眼皮,龙四海眨了眨眼。
“你怎么进来了?”
“臣来侍候殿下沐浴。”
不怀好意。
龙四海心里想着,却也乐意,便将身子转了过来,双手撑在池边,轻声道:“伺候本宫沐浴可是有规矩的。”
“规矩?”八荒眨了眨眼,眉宇间闪过一丝错愕,“什么规矩?”
龙四海声音清浅:“想伺候本宫,得先脱衣服。”
这话说得直白,八荒一下呆住,直到看到龙四海脸上笑意,这才反应过来,龙四海又在逗他。
“殿下,这可是你说的……”
浴室里水雾蒙蒙的,他声音里带了些哑意,飘在满室水烟里,很是朦胧。
龙四海点头看他,只觉他墨色的眸子似乎也染上了水汽,闪着光。
他微微勾唇,当着龙四海的面,一件一件地脱下了自己身上衣物。
先是外袍,里衬,中衣,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龙四海的目光沿着这些线条往下,再抬起头来看他,眼里意味分明。
她目光大胆又直白,八荒平日里冷静清亮的凤眼里带上了些旖旎颜色,唇角微微上扬,染了些不常见的媚色,随了她的意,低头褪去了自己身上最后一块布料。
“殿下,这样,可合规矩了?”
他声音更加哑了,双目灼灼地望着龙四海,耳根上却早已染上了深红。
浴室里光影朦胧,两旁的烛火摇曳,暖光透过水雾落在他的身上,忽明忽暗。
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他的肌肉紧实而精致,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疤为他这美平添了些触目惊心的意味,龙四海趴在水池边将之一览无余……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明显是新添的疤痕上,微微蹙了蹙眉。
八荒见状,沿着她的视线也瞧见了自己身上的伤,以为她觉得难看,忽而有些无措。
他身上最显眼的一道疤从他肚脐右侧一直到了胸口,横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只蜿蜒的蜈蚣。他下意识地想将它遮住,抬起手来,却又不知该如何遮挡。
“下来吧。”龙四海转过了身去,声音如常唤他。
八荒见状,更是以为这伤疤扫了她的兴致,垂了眼帘,抬步进了浴池,又不敢靠她太近,生怕更惹了她厌烦。
龙四海见男人虽是进了浴池,却与她隔了一帽子远,挑了挑眉:“你就是这么伺候人的?”
话里没有丝毫责怪的意味,反倒带着些引诱,然而八荒一心以为她嫌弃自己,下意识地忽略了这话里的情愫,便只垂了头不敢回她。
龙四海不知他又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无奈似的看他一眼。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蔫儿了?
既然他不过来,便只好换自己主动。
龙四海侧过身子去攥住他的右臂,而后双脚一蹬便来到了他身边,凑到他身前,双手转而搂住了他结实的腰身。
她脸上因为蒸气泛着浅浅的红,抬起头来,一双眼含情看他,话里是撒娇似的揶揄:“燕太子真是不会伺候人,还要本宫亲自来……”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人就到了自己怀里,八荒还没摸清状况,一动也不敢动:“殿下?”
他以为她嫌弃他身子难看。
他知道她素来喜欢漂亮的东西。
一双黑眸微微睁大,里头是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有的不知所措,龙四海看得心中一热,在他湿润的红唇上轻啄了一下。
他身上凉气还未完全散去,嘴唇仍旧冰凉,在热气腾腾的浴室里吻起来却格外舒服。龙四海没忍住,又亲了一下,唇齿在他唇上研磨缠绵。
八荒在她缠绵的亲吻里渐渐地回了神,伸出双臂将她搂进了怀里,转守为攻……
他身上的草木香气和着澡豆的清香萦了两人满身,龙四海被亲得有些缺氧,脑子开始发昏,八荒却还不肯停,吮吸轻咬着她的下唇,舌尖,伸出舌头在她嘴里扫过,似是想将她的气味吞吃入腹。
昨日早上她的逗弄让他不上不下的难受了好一阵子,如今逮到机会,他便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放过。这一吻绵长得要命,直到两人都快要在这浴池里闭过气去,龙四海才使了些力,堪堪推开他。
他眼中水雾更浓,墨色更深,头上发冠松散,鬓间的发也浸上了水,拖着她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龙四海低头看他,透过水光的折射,那道蜿蜒的疤也多了两分旖旎颜色。
她伸出手去,轻轻地抚上他身上疤痕,光滑却又凹凸不平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愣。
八荒止住她的手,抬头看她,声音沙哑:“很难看吧?”
龙四海点点头:“难看。”
听了这话,他水盈盈的眸子里有些难过情绪,伸手想要遮住那疤,却被龙四海拨开了。她的手掌在那道长长的疤痕上轻轻拂过:“是不是很疼?”
她从前在战场上也常常受伤,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也不算少,只是这些年在京中药膏涂着,药汁子泡着,那些痕迹也消散了七七八八。
她身上最惊险的一道伤是左胸口的一道箭伤,擦着她的心脏过去的,只差分毫便能要了她的性命。最后,那伤口化作了一个小小的圆点,现在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