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寡妇的声音有些淡淡的,只是话说了出口,才知道,原来她也是一直在意的。这么多年,她的娘家人对她的态度,她并不是不在意。
王寡妇的娘呦呦痛哭,“儿啊,都是娘没有用,管不了儿子儿媳妇,才让你受委屈了。”
“那我现在好好的,你又为何叫我回来?为了从沈家讹一笔?还是为了沈家的豆腐干的方子?”
她娘的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在,梗着脖子说道:“娘这是为了你好,虽然你被休在家,但是这样子不清不楚地住在沈家,这算是咋回事,以后,你还要不要嫁人了!听娘一句劝,你是我怀胎十月,一脚踏进鬼门关才生下来的,娘会害了你?”
“想要我听你的,就先将我那三亩地的地契还给我。”
“啥地契,你这孩子,我都听不懂你在说啥?”
王寡妇的眸中越来越冷,“我早就已经托人去打听过了,我的三亩地,都已经被你们给拿了去。”
“这是当初娘给你的陪嫁换的地,这不就是家里头的吗?你大哥二哥他们儿子多,地少,这地反正也让别人种着,还不如给自家人种着,赚几口粮,好养活你的侄子。”她娘越说越觉得是那么一回事,“往后你回了家了,你大哥二哥还能少了你一口吃的?”
王寡妇摇摇头,只觉得跟她娘没啥可说的。“你就等着你儿子给你一口吃的。”
“王兰!我都这番好好地跟你说了,你还想咋样,难不成要我这个做娘的跪下来求你吗!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她娘恼了,她都这么苦口婆心地劝着了,可是没想到,王寡妇油盐不进。
大嫂一直躲在门外,这会儿听着要闹掰了,赶紧推门进来,打着圆场。“娘,小姑子心里有怨恨,你就别逼着她了,都是自家人,总是没有隔夜仇的。”
王寡妇深吸一口气,有些事情,有些话,她不想点得太透,给自己留一点儿脸面。但是显然,她的娘家人不这么想。“当日那场火,我喝下的药昏迷不醒,这是何人所为,我很清楚,不是没有证据,是念在最后的一点儿亲情上。如果你们想着要讹沈家那就想错了,我早就已经卖身给沈家了,做了沈家的下人。就是那豆腐干的方子,我也没有。你们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
王寡妇她娘闻言,拿起边上的碗,抬手就朝着王寡妇砸去,王寡妇避了开去,碗砸到了地上,清脆地一声,破了。
“我王家人从来就没有卖身为奴的,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看到王寡妇竟然避开了碗,瞧着地上破碎的碗,怒气更是上升,“你滚,怎么一把火没把你烧死呢!臭不要脸的东西,难怪生不出孩子来,报应啊,报应!”
王寡妇脸上冷冷的,如同看着陌生人一样的看着床、上的她娘,“是啊,报应啊,不知道你这个做娘的,做了啥,所以才报应到我的头上来。”
“畜生,畜生啊——我怎么就生了一个畜生不如的东西啊——”
说完,王寡妇抬腿就往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粲然一笑,“以后要是还想找我回来的话,记得备好银子,我赎身的银子也不多,百八十两就够了。”
“滚!你给我滚!”
王寡妇听着屋子里气急败坏地声音,轻哼一声,“装啊,怎么不继续装了?还以为我是以前的王兰吗?任打任骂,啧啧。”
三丫娘听到隔壁屋子的动静,赶紧与妯娌一道儿出来,就看到王寡妇站在廊下,“怎么样,有受伤了吗?”
“没事儿,咱走吧。免得团团他们担心。”
等王寡妇回了家,沈团团小心地偷看着王寡妇的脸色,“婶子,你没事儿吧?”
王寡妇也知道她这要是不说明白了,沈家人是不放心的。放下手里洗着的野蘑菇,表情显得有些无奈,心里却是熨烫,“没事儿,能有啥事儿,以前我的木棚子好歹是靠着王家的,所以也不得不低头。如今也没啥需要我忍的,我这个暴脾气,可是好好地给自己出了一口气。”
王寡妇倒是没有再提她的那三亩薄地,就当送给他们,也了了这一段孽缘吧。
“他们也无非是看着你家起院子了,有钱了,眼红了,想借着我讹一点儿钱,最好嘛,能将豆腐干的方子告诉他们。这么一点儿小心思,我早看透了。这人啊,不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