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老头儿白日里因为喝多了水,起夜的时候,看着沈长致的屋子里的倒影,皱着眉头。踢门就进去了。
“师父——”
肖老头儿微眯着眼睛,看着沈长致摊平在书案上的纸。“你在做什么?”
沈长致只觉得肖老头儿来势汹汹,舔了舔唇,放下画笔。“我在作画。”
“白日里怎么还没有画够,非得夜里再画?你的眼睛还要不要的?”肖老头儿微眯着眼睛,语气难得地冷冽。
“说不定,这几年团团就要嫁人了,我家家底薄,到时候没有拿不出手的东西,让团团丢人。”沈长致有些艰难地说道。
“所以,你就想没日没夜地画画,然厚将你的这些半生不熟的画卖出去换钱,给团团当嫁妆?”肖老头儿每说一句,声音就冷上一度。
沈长致没有说话,但是他就是这么想的。
肖老头儿慢慢地叹出一口气,“我的错,你既然是我的关门弟子,想来,我也应该跟你说清楚宁家的。想来,宁南星应该将大致的情况都跟你说过了,只是你从没有出过江夏城,也没有去过京城,恐怕不知道宁家,到底是怎么一个宁家。需要躲到这桃花庄来,甚至是一个仆人都不请。”
“徒儿让师父担心了。”
肖老头儿看着沈长致给他倒的茶水,摇摇头,“你这是关心则乱。”
“宁道年只是一介普通的伯父庶子,安宁伯府早就已经日渐式微,等到了下一代的手里,说不定连伯爵都承袭不了。但是宁道年眼光毒辣,或者说,这人运气独独地好。说不定整个安宁伯府的气运都在这一人身上了。
成年归家就被赶了出去,但是这人看着是个混不吝的,但是千万不能小瞧了去。宁道年的夫人当初也不过是一个六品官员家中庶出的姑娘,庶出配庶出倒是也极好的。但是没想到,宁道年的夫人一母同胞的哥哥竟然能官至内阁,后来,宁道年仗着有几分医术,愣是用不入流的手段,为宁南星他爹求娶了她娘。
娶了穆家女之后,宁家这才达到了鼎盛。
穆家世代守护大昭国的西北。家中男儿,各个都是将军,从一出生,就已经确定了未来的路,是驻守西北的大将军。
因为穆家女嫁给了一介白丁,倒是免了上面人对穆府的猜忌。而这一代,驻守在西北的,是宁南星的舅舅。如今,正是国之动荡的时候,宁家和穆家恐怕要在人注意到宁南星之前,就要着急着定下亲事。而穆家这一代,一脉单传,只有宁南星的舅舅一人。而穆将军的夫人早些年就过世了之后,至今未娶。
集结了俩家人的财富的宁南星,就算是你画瞎了自己的眼睛,也不可能有配得上宁家的陪嫁。
与其如此,还不如好好地让自己站起来!你有越多的不如意的画作流出去,往后,你的话就越不值钱。
你知道,我如今的画作有几幅存留在世?不超过二十幅画,其中大半都在皇宫里!你知道,如今我虽还在世间,但是我的画作值多少银子吗?千金难求。有可能我的画并不咋地,但是因为我的画作极少流通于世,等我死后,这画作就有了收藏了价值。
你还年轻,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记住,在还能进步的时候,千万不要将你的画作流出去。我就是一个实在的人,作画与科举一样,都是为了赚钱。如果不能赚钱,做啥辛辛苦苦地作画!要知道,一手好丹青,可不是几年就能一蹴而成的,我整整画了几十年!”
沈长致听着肖老头儿的话,心里触动极大,他从来没有想过,肖老头儿的话,千金难求。“你的画,我早就让宁南星给你买回来了。你也别觉得过意不去,宁家不缺这几个银子,与其在乎这些俗物,倒不如好好地想想,如何提高自己的画技。往后在你出息了之后,才能给团团帮衬。”
“若是缺银子了,我也有一些家底。虽然比不得宁穆两家,倒是左右也够你画个几十年的。”
信息量太大,沈长致一时半会儿有些接受不过来。
肖老头儿突然一拍大腿,“团团的运气这番好,不如,让团团也帮我打理打理,说不定,过几年,就能翻好几番了?”
沈长致:咱还在想着该如何地省吃俭用等着年底能吃个大鸡腿,怎么地只是换了一个地方,这人一个个地就开始不装穷,开始炫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