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最后,季鱼想起了“东方”号的经历,十二岁的悲剧重演,博洋自己看着都心疼,才主动选择放弃,自己留下了这些视频,怕的就是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形。
“视频可以剪辑,也可以拼凑,但不能无中生有,不管你信不信,你说话的那部分,是你自己拍的,我剪掉了一小部分,这是老杨的意思。小鱼的视频,是当时我怕她做傻事,在她房间里装了摄像头,你剪辑了她的一些视频。事实上,我们现在的对话,以及我接下来要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按照你自己的意愿来说的。但凡有一个字是假的,我死无葬身之地。”
“那你别说,我不想听。你只要告诉我两件事。”海坤情绪有些激动,伸手挡住,阻止他说下去:
“第一,那栋海边别墅,是不是你换了锁,找了个临时演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让她回自己的家?第二,既然你当年也在东方号上,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栋海边别墅,已经不是她的家,是她的牢笼,地狱!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功夫,才把她从里面拉出来?”
提到季鱼,贾永成又变得不平静:
“从视频里你已经能看到,她十二岁以后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她得了失语症,无法跟人交流。小学在学校表现那么优秀的她,中学六年却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在学校度过。如果不是学了潜水,她跟个行尸走肉没什么两样。”
贾永成也站了起来,转身,正面对着海坤。
两个人各自站在一条廊道里,中间隔了很多座位。
“你在‘东方’号上做了什么事情,就是我剪掉的那一部分视频,我现在不能说,这是我答应老杨的事,我必须做到。他对你的爱护,就跟我对小鱼的爱护一样,也不希望你重蹈覆辙,承受巨大的心理压力。等你找到其他幸存者,你自然就会知道。”
海坤要继续追问,贾永成突然往后退了一步,朝他跪了下来。
他瞬间惊住:“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鱼这种生物,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快乐吗?因为善忘。鱼只有七秒的记忆这种说法,可能没有科学依据,但至少说明,鱼的记忆很短。”
贾永成低下头,语气很诚恳:
“我请求你离开小鱼,不是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而是以她长辈的身份。让她一直这样活下去,不要再回到过去。我跟她可以没有爱情,但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海坤看着低了他半人高的男人,呆愣片刻,转身离开。
这样的要求,他不能答应,也不能拒绝,已经无话可说。
海坤离开以后,贾永成才起来,刚松了一口气,手机铃声突然响起,看到来电显示,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变得紧张。
他硬着头皮接了电话:“小鱼,这么晚,你怎么还没睡?”
“没,我现在在家里,”电话这头,季鱼正在公寓里找东西,边找边讲电话,“贾老师,家里的户口本在哪呢?”
“户口本在你房间的书桌里,中间那个抽屉。”贾永成没有问她拿户口本做什么,直接告诉了她。
季鱼有些意外,跑回她自己的房间,很快找到了户口本,对着电话连声说“谢谢”。
“不用,没什么事,你早点睡。”贾永成要挂电话,又被她叫住。
“等等,”季鱼犹豫了许久,忍不住又问他,“贾老师,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开了你的保险柜,配了里面的钥匙?”
“什么时候的事?”贾永成说话的声音突然抬高,听起来似乎很生气,很快又低沉下来:
“你还是不相信我,想要找你父母留给你的房子。我都说了,没有固定资产,现在都已经换成了基金。”
贾永成当然不会承认,她第一天回到滨城,保险柜报警系统响起,他就起了疑。
他及时给别墅添置了新的花花草草,看起来不像长时间没人住,也把别墅的钥匙换了。
结果不知道是那些工人偷懒,还是怎么回事,铁门的钥匙竟然没换,今天幸亏他临时找了个人堵在门口。
“那‘东方’号是怎么回事?鱼晓念是我妈,博洋是谁?”季鱼仍然不死心,既然已经露馅,索性就把话说开了。
“鱼晓念确实是你妈,博洋是你们家的一个远方亲戚,没有母亲,父亲工作忙,所以经常来你们家,由你母亲照顾。‘东方’号的旅行,你父亲没有空,所以是我和博洋陪你们去的。但船出了意外,四个人走散,我们两个上了救援船,他们据说上了另外的船,但去向不明,警方现在一直找”
“不可能!”
季鱼听着他又绕回到以前的说法,直接打断了他。
确信问不到什么,她客套了两句,挂了电话。
季鱼回到酒店,听到浴室里有流水的声音,知道海坤已经回来,心中大喜,直接走进去,倚在门口,笑望着磨砂玻璃里的男人。
玻璃虽然不是透明的,但还是能看出,里面的人没有穿衣服。
她看了一会儿,觉察到他要转过身来,先转了身,背对着他。
“海坤,我找到户口本了,你要不要看?”她声音里难言兴奋和欢喜。
“先放着,帮我拿条浴巾。”他的声音却波澜不惊,像是根本与他无关。
“你洗澡不拿浴巾啊?”季鱼有些失望,把户口本放在洗脸台上,找了条浴巾,走向磨砂玻璃间。
玻璃门开了一条缝,里面热气腾腾。
季鱼把浴巾递给他,手腕一热,被他一把拽了进去。
门很快又关闭,浴巾被关在了门外。
海坤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撑在玻璃壁上,下巴压在她头顶上,并不看她。
“你怎么了?”季鱼感觉他有些不正常,像是刻意躲避她的视线,“是不是老贾跟你说了什么?”
她要推开他,他却抱得越紧,什么话也不说,按在她脊背上的手,微微在颤抖。
“不管他说了什么,你就当没听到。我已经把户口本拿到了,明天我们去”
“领证”两个字她还没说出口,他突然放开撑在玻璃壁上的手,按在她后脑,低头吻她,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花洒里的水源源不断地流下来,两个人站在花洒底下,她身上的衣服很快湿透,他身上本就没有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