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看到睿王,停顿了那么一会儿,马上就露出惊喜的神色,喊道,“睿王?”又道,“您是来看望父皇的吗?”
“见过太子殿下。”睿王还是十年前见过太子,那时候还是瘦瘦小小的,面色苍白如纸,就是日头大一点都会觉得不舒服,他还非常忧心的想着……,能不能活到成年,结果一转眼就已经这般大了。
“睿王不必如此。”太子上前亲自扶起睿王来,很是亲厚的说道,“父皇一直都念着您,您这是要回来了吗?”说完很是期待的看着他。
睿王道,“正是要回去了。”
太子马上就明白了……,呐呐道,“这……,就走了?”扭过去头看陪着他一道来的秦王。
秦王轻轻的摇了摇头。
太子就耷拉下耳朵来,却坚持说道,“夜路难行,睿王还是在宫里宿一夜吧,您以前住的皓春宫父皇还一直留着,没有动过一分。”
睿王却道,“多谢殿□□恤,不过我如今还住在宫里不合规矩。”说完便是微微颔首朝着秦王打了招呼,就自顾上了轿子。
夜色静谧,四周就好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细砂,看不清前方的路,睿王坐在轿子上,拉开帘子望向外面,却是刚好对上秦王的视线……,见他朝着自己微微笑了起来,显得很是温文尔雅。
睿王微微颔首,把帘子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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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了一大早,郭氏就准备好了行囊,一家人回了通州,李清珮一整天都是笑眯眯的,觉得马车的颠簸也不累人了,中午吃的硬邦邦的烧饼也不是很难以下咽,就是平日觉得有些难啃的书也变得顺眼了起来。
回到了家中,日子一切照旧,李清珮的心情却像是秋日的云彩,又高又白,开阔了起来。
那之后她更加刻苦了,早上天刚亮就起床,晚上要读到子时,好几次都是郭氏过来劝她早点歇息。
好像昨天还是酷寒的冬日,一转眼就发现雪花融化,地上冒出尖尖的小草嫩芽来,白天也越来越长。
李清珮看到郭氏在做春裳,这才惊觉已经是二月底了,说起来和赵泷分开差不多一个月多了,他却好像是如同来时一般那么的突然,消失也那般去无踪,要不是那天穿过的肚兜被扯掉了一个系带,她都要怀疑是一场梦境了。
这一天的早上,李府里终于来客人。
郭氏让人去喊李清珮出来,她到了厅堂发现母亲难得露出满足的神色,而坐在她右下手交椅上的男子正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
“清清,这是汪大人,你可曾记得?”郭氏显然不知道李清珮和汪希真在灯会见过的事情,很是热情的喊道。
因为汪希真和李清珮家住的近,以前汪希真还来探望过郭氏,郭氏一直都很喜欢汪希真这种属于出身耕读世家,性格又很温和的男子。
其实别说是郭氏了,以前李清珮也觉得汪希真很好。
李清珮笑着道,“汪大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李清珮可是只说过住在通州,却是没有讲过具体的位置,这在古代几乎大海捞针一般难。
汪希真松了一口气,当时李清珮说她伺候过秦王的时候……,他不是不难过的,更有种被背叛过的滋味,但是等着看到她故作坚强,但是又勉强的笑容就知道自己刚才的举不太妥当。
心里一直记挂着,从郑喜云手中知道李清珮的住址,就这般鼓起勇气上门了。
“前几日在京中遇到了郑喜云,这才知晓你住在这里。”
“原是如此。”李清珮点头。
郭氏怕两个人说话不自在,早就已经回去了,如今厅堂里就两个人,一时李清珮不说话就显得很是尴尬。
汪希真又不是擅言辞的,紧张的舔了舔唇,喝掉了整整一杯茶水,才找到话题,道,“这宅子倒是挺好,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的,美轮美奂。”
李清珮道,“是秦王殿下的馈赠。”
汪希真一下子就被噎住了,脸红了白,白了又红,他其实平日里并非这般被动,就只是太过在意才会这般。“我不是……”
李清珮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汪希真又没做错什么,何必要让汪希真难做,虽然她确实是心里有一些小小的失望……,而这种失望也来源于曾经年少时期的期望,不过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不同了不是吗?
“汪大哥,你来找我可是有事?”李清珮抬手,手腕上还沾染着墨汁,她笑着说道,“我刚还在练字,真是有些愧对父亲,父亲的字那般好,小时候还手把手的教过我,却没有得一分真传。”
汪希真这才找回了声音,道,“伯父的字刚毅浑厚,笔墨浓重,大气天成,其实更适合男子,清珮妹妹手腕纤细,研习卫夫人的簪花小楷更为妥当。”
科举中文章固然重要,但是字也是重中之重。
李清珮原本就笔力不足,后来又荒废了五年,重新拿起来就有些生疏了,这段时间开始刻苦练习,好容易才感觉有些像样了,只是比起汪希真这种就差很多了。
“清珮妹妹要是不嫌弃,可否叫我看看,我虽不才,但是字到还写的过得去。”汪希真很是诚恳的说道。
“那就有劳汪大哥了。”李清珮笑着起身,带着汪希真到了她的书房。
汪希真当真是无愧于他当时洺河书院才子的名声,李清珮看到汪希真给她把写的不好的字体圈出来,还耐心的教她怎么改的时候才深刻的体悟道。
不仅如此,汪希真还给李清珮示范了写了一张字,都是李清珮写不好的……,李清珮见汪希真日光下白净俊秀的面容,一言一行皆是温文尔雅的气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想着……,比起汪希真隔壁的赵爷真就是苍老的可以,更别说他的山羊胡。
汪希真一抬头,结果看到李清珮定定的看着自己,那一张全无脂粉的素净小脸,却是要比往日还要显小,像是他妹妹一般,更是让人有种怜惜的冲动。
汪希真脸就腾的红了,磕磕巴巴的说道,“可是我写的不对?”
“哪里,我只是觉得汪大哥你实在是了不起。”李清珮一看就知道汪希真不仅仅只会写一种字体,当真是刻苦下过功夫的。
谈起课业来,两个人一时谈的投机,李清珮又给汪希真留了午饭,到了傍晚时分才别人送走,等着汪希真上马车的时候,他不太敢直视李清珮,磕磕巴巴的道,“清珮妹妹,我以后可以常来看你吗?”
这话显然是鼓起了他所有的勇气。
李清珮正要跟他说这件事,见他主动提起倒是松了一口气,道,“汪大哥,你要是来叙旧,我自当欢迎,只是如果是为了别的什么……,恕小妹无法相迎。”
汪希真就像是被霜打过的小白菜一样,蔫蔫的回了去。
等着把人送走,李清珮正要回去,看到隔壁王总管笑着走了过来,道,“正要去找姑娘,倒是在这里遇见,如此就不用进府了。”然后把手里的包袱递给李清珮道,“这是我们老爷叫我送给姑娘的。”
“你们老爷又去远游了吗?”
王总管耐心的说道,“是有些事儿耽搁了,过几日就应该能回来了。”又有些意刻意的问道,“李姑娘,刚才那男子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