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阿姨跟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孙阿姨面带愁容,“耿教练,那您看嘉曜这怎么办?他都已经游这么多年了,也是您一手带起来的……”
“我再想想办法给他提高提高,他一直慢两秒,正好这两个月的假,都好好想想办法。总教练那边,我也会尽量延一延。”
耿爱国手里拿着几张表格。
“哎,行,辛苦教练了。”
“没事,都是我分内的。”
话说到这就戛然而止,孙阿姨似乎哭过来着,看到他们三人,孙阿姨强挤出来笑容跟他们打招呼。
耿爱国往这看了一眼,大概还有别的事,往泳池另一侧走过去。
“你们来这有啥安排?”孙嘉曜小声问了一句,“我妈估计等会要骂我,我先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好,没什么安排,带温初柠来逛逛。”
“行。”
“别想不开。”
在孙嘉曜要过去的时候,陈一澜低声说了一句。
“想不开啥,都游这么多年了。”
“嗯。”
孙嘉曜还是老样子,愁不外露,刚才几秒的愁绪很快藏下去,他对着温初柠挥挥手,“等我回去后请你吃饭啊小柠。”
“好。”
温初柠也对他道别。
泳池里只有扑腾水花的声音,还有几个别的教练训斥。
温初柠跟陈一澜出去,她没有说话,总觉得这会是要安慰鼓励他一下的,但话卡在唇舌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体育竞技其实很残酷,甚至远比高考残酷。
一句游了很多年,背后是无数的付出和汗水,是一次次艰苦的训练,而他们只要坐在教室里,风不吹日不晒。
她想到刚才在操场上跑到瘫坐在地上的运动员。
想到教练的几声大声的训斥。
“四秒,很难吗?”温初柠小声问了一句。
“别操心,老的快。”他语气寡淡的,像是开了一句玩笑,温初柠笑不出来。
但她心里知道,四秒很难。
陈一澜带着她在淮川逛了一圈,网上有一家餐馆的蟹黄面口碑很好,在几所大学附近的商圈里。
他们吃完后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主要是倒地铁费了点时间。
陈一澜跟她一起走,温初柠路痴,就知道跟在他的身后,偶尔在红绿灯的间隙里看着两旁的道路。
黄昏日落,这座大城市有着复古的欧式建筑,也有着古老潮湿的沪上巷子与弄堂。
陈一澜的脚步停了停。
他们好像越绕越远了,温初柠想问他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哪儿知道,陈一澜斜斜的倚靠在路边的栏杆旁,朝着前面扬了扬下巴。
温初柠茫然的视线看过去。
只看到了一个很大的大理石校门,十字路口,是人来人往的学生。
而校门上,石刻的字。
淮川外国语大学。
“你想考的就这儿吧?想考咱就考,不还有两年么。”
陈一澜肩高腿长,哪怕是闲散倚靠在栏杆上,也比她高了很多。
温初柠呆呆地看着他,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样,咱俩做个约定,行不行。”
“什么……约定?”
“你考淮川外国语大学,我拿金牌,”陈一澜说,“公平么,我陪你一起努力。”
“……”
“仙女想考的大学,咱就考,有什么大不了的,”陈一澜突然凑近,青柠的甘冽混合着淮川的空气里的潮湿,像一株藤蔓,缠着心脏寸寸收紧。
他说,“你看,这么多年,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我每参加一场比赛就给你带一份礼物,我都坚持十多年了,这个我也说到做到,咱俩一起努力,你考淮川外国语,我拿金牌,你说行不行?”
温初柠呆呆地看着他,那株藤蔓收紧了,几乎要将胸腔里空气都抽走,在人来人往的喧闹的大街上,陈一澜的眼神含了一点笑意,就这么弯腰看着她,分不清是专注认真,还是什么其他别的情绪。
她只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在脱离掌控。
她有一点错觉,来淮川,找孙嘉曜只是个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