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地宫里关着什么人吗?!你这个魔鬼!助纣为虐的恶魔!你杀了我在这世上最亲最爱的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竺漓愤怒地斥道,说完就推开了床边的夷盟,准备逃离眼前这个恶魔。
夷盟的脑海里早就被各种猜想占据,他看似冷静,可胸中的妒火早已在翻滚腾烧,只听见竺漓在说,他杀了她最亲最爱的人,最爱的人……
他可是万人敬仰的屠巨国夷盟,这些年来,从来只有他不想要的女人,没有不想爱他的女子,他一把抓住了竺漓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床上,另只手端来床边的桌子上凉着的一碗药汤。
“喝下它,喝下它以后,我们又可以从头开始了……”夷盟抓着竺漓的脖子,强制给她灌下了那碗汤药。
竺漓红着眼眶,哽咽着喉咙里苦涩的药汤,脖子里也湿透了,她以为这又是一碗迷魂药,喝下后就会忘了过去,可并不是,她什么都记得,她厌恨地看着如此粗暴对待她的夷盟问道:“这是什么药?”
夷盟放下手里的空碗,一边轻轻地给竺漓擦着嘴角和脖子里的汤药,一边冷声回道:“打胎药。”
竺漓已经来不及发怒了,猛地趴到床边,使劲抠自己的喉咙,想要将喝下去的药汤吐出来,可还是迟了,她感觉自己的小腹在一阵阵地抽痛,她疼得脸色发白,绝望而无奈地看着脸色阴沉的夷盟。
“你真狠,连自己的孩子都杀,它都已经四个月了。”竺漓忍着疼安静地平躺在床上,再也不挣扎了,她不明白夷盟为何要这这般对她,滚烫的泪划过她苍白的脸颊,她绝望地看着夷盟,低声回道。
“别骗孤了,四个月的身孕的女人,孤见过,没有谁的肚子像你的小腹这样平坦,梵大夫替你把过脉了,你确实是有身孕,也就一个多月,我还请了别的大夫替你把脉,确诊你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这孩子不是孤的,是那臭道士的。你怀有一个月身孕的消息在王宫内外不胫而走,都说你腹中的孩子是野种,大臣上书让孤处死你,孤思来想去,唯有去掉你腹中的孩子,然后昭告所有臣民,你怀孕的消息是谣传,才能保住你的性命。”夷盟冷声说道,眼底泛着妒恨的寒光。
“你建的地宫里关着的全是泗水村的人,为了化解地宫的魔障,救出泗水村的村民,我们涉险入地宫,被困在里面足足两个月,没有水,也没有食物,如果不是南宫师兄和东丘师兄把抓来的地鼠和蛇让给了我吃,我恐怕早就饿死了,你所见过的怀着身孕的女人,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她们当然比我有孕态。你要杀掉我和你的孩子,你尽管杀便是了,不要替自己找一个杀人的借口。你早已不是我的云耿哥哥了,我也不再是你最疼最信赖的漓儿了。从小到大,只有哥哥喜欢骗漓儿,漓儿何时骗过哥哥?漓儿就算干了坏事,也不会躲着藏着不承认!”竺漓闭着眼睛轻声诉说着,泪水不停地从眼角淌过,一股股犹如她下身涌出的热流,她知道,她的孩子要没了。
夷盟听完竺漓这番话,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被梵涅利用了,大声对门外候着的小奴喊道:“快!快去请大夫来!”
“夷盟,梵大夫今天清晨忽然失踪了,找不到他了。”一个小奴进来禀报道。
“去找别的大夫来!要女大夫!快去!”夷盟方才醒悟,知道自己在妒恨中被阴邪之人利用了,后悔不及,害怕自己真害死了自己的骨肉。
很快,一位五十岁左右的老妇被小奴带了进来,只是太晚了,竺漓被灌下去的那碗打胎药药力太猛了,孩子没了,竺漓失血过多,昏死了过去,夷盟亲眼看见了她身下流出的那个死胎,已经成人形了,是个小王子,老大夫说看死胎的大小是有四个月胎儿那么大了,只是夫人身子瘦弱,小腹才会没有孕态……
夷盟如雷轰顶,不忍再看那一团血淋淋的死胎的模样,大夫给竺漓止血后,他就让所有侍奴都退下了,夜深了,他默默地睡在昏迷中的竺漓身旁,轻轻地握起她的手,一边忍着心痛闷声轻抽泣,一边亲吻着她纤细的手指……
竺漓醒了过来,看见睡在自己身旁的夷盟,发现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脸上还有未干的泪迹,她大概也知道了,孩子真的没了,夷盟看见她醒了,起身命门外候着的小奴将药送了进来,可竺漓并不想喝药,小奴退下了,夷盟打算亲自喂药。
“我不喝,他们都死了,我活着跟死了又何分别?”竺漓闭上眼睛,无力地回道。
夷盟只觉得心如刀割,他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他端着汤药喝了一口,将药汤含在嘴里,双手将已经失去了求生欲望的竺漓禁锢在怀里,嘴对嘴喂着她喝药,一口又一口,竺漓无力地挣扎着,他的泪滴落在竺漓的脸上,他知道,这个女人再也不会原谅他了,她连睁开眼睛看一看他的欲望都没有,只是抗拒地哽咽着被他强制送进喉咙里的药汤,他好害怕她会死掉,只要她活着,他可以给她自由。
可是好不容易喂完了一碗汤药,竺漓由于身体太虚弱,加上情绪过于悲伤,身子抽搐了,突然一下将药汤一口全部呕吐了出来。
夷盟发现要给一个没有求生欲望的人喂药,实在太艰难了,万般无奈之下,他对她说道:“他还活着,他们都活着,只要你好好喝药,养好身子,孤给你自由。”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竺漓终于睁开了眼睛,泪眼朦胧地看着夷盟问道。
“是的,你好好喝药,养好了身子,孤带你去见他们,到时候你若决议要走,孤不强留你就是了。”夷盟神色凝重,对竺漓许诺道。这样痛心无奈的承诺,就好比要亲手掏空自己的心脏,他承诺的时候,也不确信自己是否能做到。
第091章:挥不散漓人殇
“我要见栀儿,见到栀儿我就喝药。”竺漓不再相信夷盟的话,如果栀儿活着,她就相信南宫画雨和东丘平朔可能都还活着。
“栀儿在照顾你的东丘师兄,他受了重伤,在沙漠里昏死的时候失血过多,小花妖醒来后一直陪在他身边。你好好喝药,养好了身子,孤带你去看他们。”夷盟看着竺漓的眼睛低声说道,竺漓分辨不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拿药来。”竺漓看着夷盟布满血丝的双眼低声说道,不管夷盟的话是真是假,她都不打算放弃自己了,想起自己的狐母夕嫣死之前拼尽最后一口气生下她,她忽然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轻生。
半月后竺漓就能下床了,一月后竺漓差不多康复了。初秋时节,天才微微凉,夷盟就开始担心竺漓会受冷,亲自给她送来金丝绣花点缀的宝蓝色长袍,还将她的玉笛子还给了她。
“马车备好了,让孤送你一程吧。”夷盟准备带竺漓去见东丘平朔他们几人,他知道这一别,就难再到她了。
竺漓收好了玉笛子,跟着夷盟上了马车,车夫是位将军,他驾着马车离开了屠巨国的王宫,一路奔向了草原,来到了一户牧民家,却发现牧民家里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屋内的地上有打碎的药罐,那位驾车的将军走到尸体前摸了摸尸体的喉咙,发现人才死不久,夷盟告诉竺漓,这两个人就是照顾东丘平朔和南宫画雨的侍奴。
“为什么不带他们进王宫养伤?现在他们人呢?你不会又在骗我吧?”竺漓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疑惑地看着夷盟问道。
“除了梵涅,没有人知道他们住在这里,孤以为他跑掉了,没想到……”夷盟轻蹙眉头猜测道。
“又是梵涅!我一定要杀了他!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进王宫养伤?”竺漓看着夷盟追问道。
“他们如果待在王宫里,你还能安分地养身体吗?”夷盟忧郁地看着竺漓,轻声问道。
“他们一定是有危险了,我要去找他们!”竺漓担心梵涅会杀了他们,慌地跑向了草原,可看着辽阔的草原,她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寻他们。
“你冷静点,孤派人帮你找,屠巨国的狼犬最擅长搜寻,孤让将军骑快马去附近的驿站带几只狼犬来。”夷盟沉静地看着竺漓惊慌的双眼,低声说道。
驾车的将军领命骑马去附近的驿站找帮手和狼犬了,夷盟静静地陪在竺漓身旁等候着,他知道自己与竺漓相处的时间也许不多了,因此格外珍惜这时光,哪怕她看他的眼神已经越来越冰冷。
很快,将军带着一对人马和几只狼犬赶来了,狼犬嗅了嗅死去的牧民屋内的衣物,就朝草原的南边狂奔而去,夷盟骑上了马,他不放心竺漓一人骑一匹马,硬是将她拉上了自己的马背,拥她在怀里,骑着马在她耳边轻声安抚道:“你都要走了,就把最后的片刻时光交给孤吧,以后你愿意入谁的怀抱,都与孤再无瓜葛了。”
竺漓听了这话,心底忽地疼了一下,她也不明白这时的疼痛从何而来,只是看着马前狂奔的那几只狼犬,对夷盟回道:“这一世,不再贪恋任何人的怀抱。”
夷盟看了看怀里的竺漓,脑海里全是当年他在密林的雪地里抱起她的情景,他真的很不舍,很不放心,他觉得这世上除了他以外,没有人能照顾得好他的漓儿,奈何他这次彻底伤了她,她只怕是再也不会回头了。
狼犬一路追踪到了草原里的一处山丘上,竺漓在马背上,远远地就看见了山丘上的一座新坟,栀儿和南宫画雨跪在坟前在给新坟立墓碑,竺漓发现东丘平朔的踪影不见了,难道是他……
竺漓慌地下马朝那座新坟跑去,却见栀儿泪流满面跪在新坟前,南宫画雨面色苍白,身上的剑伤在流着血,染红了他的白衣裳,他正悲恸地在一块方木上刻着字,刻的是:东丘平朔之墓。
竺漓怔然地看着这一幕,她不敢相信曾经一向放浪而狂妄的东丘平朔已经躺在眼前的坟冢里了。
“还不跪下,他可是你的亲哥哥……”南宫画雨看了一眼竺漓,对她说道,说完继续低头用刀刻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