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话让殿里许多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虽然是事实,但朝臣们都一直扯了为百姓着想这块遮羞布遮着,也不愿去想以后的事,现在被周颐这么大咧咧的说出来,心里当然难受。
正有人要跳出来反驳,周颐又开口了:“皇上,大羌使者此次进京,意并不在勒索财物,而在于试探……”
“什么……”
“这小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朝臣一听,议论纷纷。杨知文摸胡子的手蓦然一顿,看向周颐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惊奇。
“哦,此话何意?”皇帝也被周颐的话惊着了,忙问。
“若微臣没猜错,大羌已经有举兵进犯我大越的计划了,只是碍于我大越往日的声威,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故此才从去年开始,狮子大开口,为的就是试探出我大越的虚实,依微臣猜想,今日大羌使者定会向我大越提出令我们十分难受但举国之力又刚刚可以拿得出的财物数量,而这,恰恰就是催命符,只要我们一旦答应,大羌便会认为大越已彻底没了往昔实力,到时候财物刚出大越地界,我们迎接的不是忍辱负重换来的和平,而是大羌的铁蹄!”
“嘶……”
周颐的话让大殿上为之一静,许多人倒吸一口冷气。
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多年的衮衮诸公,都是人尖子,以前是没往这方面想,现在被周颐一提醒,联想到大羌从去年开始的种种举措,顿时脸上露出骇然神色,周颐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崇正皇帝久不理朝政,但却能将权利牢牢掌握在他手中,自然是聪明绝顶的人,他对周颐的话已经相信了大半,脸上也凝重起来,一双眼睛看不清喜怒,声音低沉:“那依爱卿之见,我们应当如何?”
那一瞬间,周颐仿佛觉得自己被一头上古巨兽紧紧盯住了,皇帝那双看不出喜怒的眼睛给了他莫大的压力,后背渐渐渗出了汗。
原来真的有龙威这件事!
周颐扑通一声跪在金銮殿内,大声道:“皇上,为了我大越的万千子民,为了大越的江山,此次大羌使者提出的条件我们必须拒绝,而且必须是底气十足的拒绝,做出即便大羌铁蹄来犯,我大越也浑然不怕的姿态。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惊疑,不敢轻易出兵,只有这样,才能为大越争取时间……”
说罢,深深的俯在地上。
一刹那很短,但也很长,至少崇正皇帝盯着周颐的时候,让他度秒如年,好一会儿 ,崇正皇帝才将目光收回去,周颐蓦然松了口气。
“平身吧,你说的很中肯。”崇正皇帝淡淡道。
周颐忙谢过崇正帝,站起来自觉地又站到了队伍最末尾。
“诸位爱卿,刚刚周爱卿的话大家也听见了,各位说说接下来怎么办吧。”崇正皇帝问道。
既然皇帝和大部分人已经认同了周颐所说,那么下面的话题就是拿出相应的解决方案了。
讨论来讨论区,还是周颐所说的最具有实践性。
做戏和打嘴仗一直都是朝廷诸多文官擅长的,这个倒是不用担心。
很快就确定好了方案,而这方案也不过是在周颐提出的建议上做得补充。
这下子,虽然周颐还站在队伍尾巴尖上,但满朝的文武大臣还是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朝周颐望去,这小子,这下算是被皇上记住了!
李将军站在武官那一列,看着周颐,咧嘴笑了笑,好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他以前就不赞同这些文官的看法,一个个胆子小的鸡崽似的,真以为每年打发些银钱给那些家伙,人家就不会来犯大越了?嗤,天真。
早朝一结束,就到了接见大羌使者的时间。
同样还是在金銮殿,随着太监的:“宣大羌使者觐见”的高呼声中,五个如铁塔一般的男子走了进来,他们的身高最矮的也在一米九左右,稍微高一点儿的都超出了两米,还是四月天,这些家伙便没穿上衣,露出油光黑亮的肌肉,一双眼睛像秃鹰一般凶骛,这五个人身上都带着浓浓的煞气,随着他们的走动,离他们近的一些大臣面色都有些发白。
“塔塔尔(摩多尔……)拜见皇帝陛下”这些人操着生硬的大越语言,将手放在胸前,略微低了低头,虽说嘴里喊着拜见皇帝陛下,但他们满脸的桀骜可不是这么回事。
往年这些家伙也是如此,从未对崇正皇帝行过跪拜之礼,不过神情却是一年比一年嚣张了。
“大胆,拜见皇上竟然不行跪拜之礼”不过这次却是有一位礼部的官员站出来,怒气冲冲的指着这些使者道。
这到让这几个大越使者脸上一愣,心想,这些大越人是发了什么疯,每年不都如此!
心里嗤笑,嘴里不以为然道:“我是大羌的子民,是神鹰的后代,我们的膝盖是不会轻易弯曲的。”说着还眼带轻蔑的看了一眼殿里的百官,哼,动不动就给人下跪,一群没骨头的软蛋!
“你们现在站的是大越的地盘,入乡随俗没听说过吗,见了我们伟大的皇帝陛下,岂能不按我大越行礼。”那礼部官员反倒不怒了,平静的说道。
那个叫塔塔尔的似乎是这一行人的首领,闻言哈哈大笑:“我们大羌人天生就只对强者崇拜,你们大越的皇帝……”塔塔尔瞟了一眼崇正帝:“还不够资格。”
“来人,把他们给我宰了!!!”这话可把崇正皇帝惹恼了,虽然现在大越因为国库空虚,不能打仗,但他贵为天朝上国的皇帝,自然容不得别人这么侮辱。
刷刷刷,那几名使者身边立刻围满了大内侍卫。
不过那几名大羌的使者脸上却丝毫没有害怕之色,塔塔尔更是大声笑道:“你们敢杀我吗,只要你们今天敢动我一根寒毛,我大羌的铁蹄明日就会将这片富饶的土地踏平,到时候……”
众人都望着皇帝,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做做样子,这大羌的使者绝对不能杀,要是杀了,就算大羌不打算打仗的为了面子恐怕也要出兵了。
两国相交,不斩来使,这是所有国家都要遵循的明面规则。
皇帝阴晴不定的看着大越使者,周颐觉得这会儿崇正帝肯定正紧紧的咬着牙齿呢!
本来这也是在他们设计的一环,想刹刹大羌使者的威风,彰显大越的底气,现在人家根本就不怕,反而将崇正皇帝推上了不上不下的境地。
这时,周颐知道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不然早晨说的那些非得崩盘不可。
他站出来,对崇正皇帝行了礼后,笑着道:“皇上,上天有好生之德,何必和一些不懂礼仪的蛮夷计较,饶他们一命,让他们沐化在您的天恩之下岂不更好。”
崇正皇帝正想找个梯子下,周颐这边就递了一架结实的过来,便笑了笑:“那便依爱卿所言吧。”
“不过……”周颐看一眼这五个使者:“既然从蛮夷之地入了我大越这礼仪之邦,教化教化他们也是应当的,皇上,您认为呢!”
“哈哈哈哈,好好好,爱卿认为该如何教化他们?”崇正帝龙心大悦,看着周颐的眼光也带了笑意。
“小子,我看你是找死,敢说我们大羌是蛮夷之地……”塔塔尔铁塔一般的身子说着就要向周颐走来。
周颐却仿若未见,只对崇正皇帝说道:“这些人既然如此粗俗不堪,那就从最简单的教起,先让他们学会跪拜之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