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颐到前厅的时候,一家人正坐在饭桌上等他。
因为是冬月,天气严寒,王艳便吩咐厨房准备了热锅子。
“爹娘,嘉嘉……”
“哥……”周嘉见周颐来了,忙主动给周颐般椅子,还换了一个位置坐到了他旁边。
周老二忙招呼周颐坐下:“你这孩子,差事再咋忙,也不能不顾身体啊,这么没日没夜的干,身子哪里吃得住。”
“爹,我知道了,以后不再这样了。”看着周老二担心的样子,周颐忙认错。
周老二痛心的摇了摇头:“早知道你考了科举后,差事这么忙,还不如在家乡当先生,六郎,不论怎样,记住爹的话,身子都是最重要的。”
“是,我知道了,爹,以后我保证不再这样了……”看着说着说着有些动容的周老二,周颐忙诚恳的道歉。
王艳在旁边劝道:“他爹,六郎晓得呢,六郎,快趁热吃。”说着给周颐夹了一块紫烫好的肉在碗里。
周老二抹了抹脸:“好,对,是爹唠叨了,六郎快吃。”
“爹,您别这么说,您唠叨我也愿意听呢!”周颐忙对周老二讨好的笑道。
周老二被周颐逗笑:“你这孩子,嘴老是这么甜。哪有喜欢听老人唠叨的儿女?别以为你爹老了就不知道!”
“哎哟,爹,您这是说的哪儿的话呢,男人三十一枝花,您可还没到四十呢,正是一枝花的年纪,哪儿就老了!”周颐忙说道。
周老二想忍,到底没绷住,哈哈大笑起来:“哪儿学来的这些怪莫怪样的话!”不过儿子和他亲近,周老二是无比高兴的。
王艳含笑看着父子俩的样子,又给他们夹了一筷子菜。
“娘,我自己来吧。”周颐忙接住,对着王艳说道。
一家人说着话,吃的和乐融融,吃到一半的时候,周老二才问周颐:“你和李姑娘月底就要成亲了,其他的我和你娘都能替你准备好,就是你的那些同僚们,请谁不请谁,我和你娘都是两眼一抹黑,这事要你自己办了。”
周颐听了忙点头:“知道了,爹,这事我记着呢。”
“那就好。”
等饭桌撤下已近天黑,一家人围在炭火边在偏厅取暖,周颐手捧一杯香茗,品一口轻轻的舒了口气。这几天忙的晕头转向,现在的闲暇时光就格外惬意。
周老二似乎想说什么话,但张了几次口都没说出来。
周颐问周老二:“爹,你有啥话吗?在儿子面前还有啥顾虑的?”
周老二看了一眼王艳,这才对周颐说道:“六郎,你年后是要回乡祭祖吧?”
周颐点点头:“是啊,到那时我手上的差事也已经走上正轨了,应该可以脱身。爹,这事儿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问这做什么?”
“我在想,要不然和你回去祭祖后,我和你娘就不回京城了吧。”
“啊……”王艳和周嘉同时惊讶的出声。
“爹,为啥,是因为您在京城住的不习惯吗?”周颐担心的看着周老二,故土难离,周颐对这个也理解,但周老二给了他无私的父爱,王艳的母亲做得也合格,要是以后都要隔着这么远,一年到头见不到一面,周颐想着就有些受不了。
“他爹,为啥不回京城了呀?”王艳吃惊的问周老二。
她吃惊,周老二也同样吃惊:“艳娘,难道你不想回乡吗,我看你在京城好像住不习惯,以为你是想回下湾村去呢。”
“我没有啊,我在这儿住的挺好的。”王艳摇头。
“那你为啥老是不开心,经常哭又皱着眉?”周老二问道。
“我……”王艳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我只是有些想几个女儿,她们都在下湾村,我们却在京城住着,隔着这么远,有啥事都不知道。”
周老二闻言松了口气,“艳娘,你不早说,我还以为你是在京城住不惯哩,放心吧,几个丫头都嫁人了,日子过的都应该不错。”
“大丫和五丫我都不担心,她们的日子还能过,六丫现在又住在一条街,还成了官家太太,数来数去,几个丫头就数三丫的日子最不好过,他爹,你还记得我们走时三丫的样子吗,每每想起来,我这心就像针扎一般的疼……”说到这里,王艳的眼圈又沁了泪,边说边用手帕擦眼睛。
周老二马上就沉了脸:“那丫头为啥会落到今天这地步难道你不知道吗,她是自作自受,亏得我还以为你说想家了,在京城住不惯,还想带着你回下湾村去。”
周嘉这时候抱着周颐的胳膊说:“爹,娘,你们要回下湾村的话,就自个儿回去吧,反正我是要跟着哥哥一起过日子的。”
周颐闻言,对着周嘉轻轻摇了摇头,让他这时候别再说话,周嘉便轻声嘀咕道:“二姐有什么好的,她这么不待见我们一家,娘干嘛老还记着她。”
王艳闻言,看着周嘉道:“八郎,你二姐就算再咋不是,她也是你的亲姐姐,和你们一样,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的日子不好过,娘的心里咋会好受?六郎……要不……要不等来年回下湾村的时候,就让你二姐合离了,跟着我们来京城吧……”后面的话,王艳说的有些期期艾艾,似乎是怕周颐和周老二生气。
“你给我住嘴!”
周颐还没回话,周老二先黑了脸;“艳娘,三丫对六郎做了啥样的事你不是不知道,这会儿你咋有脸提出让六郎带她来京城的话,六郎现在才刚刚在官场上站稳,虽然我不懂官场,但也听人说过那里面的凶险,他一个人当着家里的顶梁柱已经够累了,你再让他把三丫带到京城,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六郎有一个那样的姐姐,而且还是合离的,你这是要把六郎害死呀……”周老二痛心疾首的说道。
王艳被周老二一顿疾言厉色说懵了,她茫然的看向周老二:“这事儿有这么严重吗,不就是将三丫带到京城来,咋还害到六郎了?”
周老二闻言,脸越发黑:“我与你说不通。”
见周老二真生气了,王艳忙道:“他爹,你别吃心,这事儿也就是我自个儿琢磨,既然三丫不能带到京城来,那就不带了吧,只是你别,你别这么和我这么说话……”王艳:“我和你这么多年的夫妻,我是一个村妇啥都不懂,你有啥事给我说清楚不就行了么,干啥这么凶……呜呜呜……”王艳捂着帕子哭起来。
周老二看着王艳这样,也有些不忍,他坐下来,拍了拍王艳的背;“我知道你心肠软,三丫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舍不得也是应当的,但是你也要看看她做的那些事儿,有哪一件是有良心的人能做出来的,你也多为六郎想一想吧。若你实在放心不下三丫,那咱们年后就跟着六郎回乡,以后不来京城了,她要是实在过不下去日子,你愿意偷偷的接济她一下,也行,谁叫我们摊到这样的呢,但是想要把她认回来,然后让她又来沾上六郎,那就绝对不行。”最后一句话,周老二说的斩钉截铁。
“可是……可是,咱们两个儿子都在京城呢,咱们要是回去了,留他们两个在京城咋办?又没个知冷知热的人……”
“六郎不是要娶妻了吗,以后自有儿媳妇照顾他。”周老二回了一句,他见王艳的样子,问:“艳娘,你到底是想回乡,还是就呆在京城,你说吧,不论咋样,我都随你。”
周颐也看向王艳。
王艳迟疑了一下:“他爹,还是就呆在京城吧,你也听到了,八郎要和六郎在一起,就算六郎成亲了,八郎也还小呢,他们兄弟俩是我的命根子,不放在眼皮子底下我不放心。”
周老二闻言点点头,不过他还是正色对王艳说道:“艳娘,咱们留在京城的话,那你就想要想的开些,别整天的流泪,老是这样,你自个儿身子受不住,八郎和六郎看了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