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苑府台听了南苑府台的话,两人相视一笑,悠哉游哉的喝起了茶来。
但汤阴的官员们和他俩还有闲心喝茶的心情可就大不一样了,周颐是个什么人物,放在一年前可能谁也不知道,就算他得了状元又如何,大越每三年就有一个状元,有些一直在翰林院修了一辈子的书。
但现在,满朝文武没有听过周颐的还真是少数,不说别的,一份大越时报,周颐时常在上面发表文章,更别提最近在全大越都热火朝天的边贸,商业部……,想不知道周颐都难。
周颐一进汤阴就被汤阴的官员知晓了。
汤阴的府台叫兰栉如,有点像女人的名字,但他确确实实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留着鬓腮胡的男人,这在大越文人以身量纤长,面净肤白的审美导向下还蛮难见的。
兰栉如坐在上首,下面坐着汤阴的一众官员,有人急道:“这可怎么办,这周大人不会真拿咱们汤阴开刀吧?这么多地方不去,他为什么要偏偏到咱们汤阴来呀?”
周颐因查贪污舞弊,在元平府那个案子中一战成名,现在听到这个煞星留在了汤阴,这些官员都急得团团转。
“府台大人,这可怎么办?”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兰栉如。
兰栉如冷哼一声:“慌什么,他就算要给我们定罪,至少也要有证据吧,咱们之前又不是没做准备,你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都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了,却被一个毛头小子吓破了但,可真出息!”
下首的官员抽了抽嘴角,这要是别人,他们还可以不怕,但那是周颐啊,他是敢连元平府的官员都连锅端的人啊,听说元平府的府台和太子还有关系,这么一个混不吝的人物,要是发起疯来,他们怎能不怕。
心里腹诽,面上扯着嘴角,齐齐恭维兰栉如:“府台大人说的是,一切有府台大人做主,我等自然可以放心。”
兰栉如这才冷着脸道:“他要处置咱们,就要有证据,咱们之前就已经把这些证据抹去了,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了,底下那些人也不敢乱说,你们怕什么,到时候只管咬死了不承认,那些贱民还敢出来指正咱们不成?再说,他周颐当真会天不怕,地不怕,抹平了元平府,现在还敢来咱们汤阴一锅端?他爪子伸得太长的话,别怪咱们给他剁了!”这话说的相当霸气,让坐在下首的一众官员齐齐松了口气,听府台大人的语气,这么成竹在胸,肯定是已经有对策了吧!
“府台大人英明!”众官员齐齐恭维。
听了兰栉如霸气的宣言,汤阴省的一众官员总算是稍微放了点心,捧着肚子互相低语着回了家。
于此同时,周颐住的那家客栈里却人影绰绰,不断有人出出入入。
汤阴省的官员们从兰栉如那里回来后,由于心里装了事,晚上睡得并不怎么好,一直到半夜时分才睡着,起的就稍微晚了些。
“大人,大人,不好了,兰大人被抓了!!!”这些官员一大早起来,刚享受着丫鬟的温柔服侍,下人就来十万火急的来报。
“什么!!!”这不敢置信的尖叫从汤阴省各官员的宅子里传出,“怎么回事,敢胡乱喧哗,兰大人怎么会被抓,本官看你是嫌命活长了吧!”
“是真的,大人,今早兰大人的宅子就被人围了起来,小的亲眼看见的。”下人忙道。
“真的被抓了?”官员们确认了的确是周颐将兰栉如抓起来后,顿时方寸大乱:怎会,怎会这么快,兰大人说的不错,就算要给他们定罪,至少也要证据呀,无凭无据的,周颐凭什么昨晚才到汤阴今天就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抓人。
在汤阴一众官员的想象中,周颐至少应该走访调查一段时间,他们也有了时间和周颐周旋。可谁想,周颐他娘的不按常理出牌啊,谁家办案子如他这般,什么都没调查,就直接抓人的啊!
不对,不对,自从知道周颐要抓贪污的官员后,他们都研究过周颐以往的行事,周颐看似张扬,实则步步稳扎稳打,决不做没把握的事,现在周颐将兰栉如抓了,只能说明他手里很可能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
想到这里,汤阴府的一众官员们纷纷脸色一白,兰栉如干的那些事,他们这些下官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周颐连兰栉如都敢抓,还会放过他们这些小虾米吗?
“快,快,收拾细软,老爷我要出去躲一躲……”
汤阴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周颐正在兰栉如的府上,兰栉如已经被控制住,他看着坐这慢悠悠喝茶的周颐,冷笑道:“周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可不是做客的道理吧!”
周颐喝了一口茶,赞了一声好茶后,这才擎着笑容说道:“兰大人真是会享受,如果本官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今年新上贡的雨心茶吧。”
兰栉如心里一咯噔,“周大人认错了,这不过是平常新茶罢了,雨心茶是贡品,下官怎能喝到!”
“哦,是吗,皇上赐过本官,所以本官有幸喝过两次,本官喝着挺像的呀,不过兰大人这么说,那可能是本官的味觉出了问题吧,不过兰大人,这是什么茶呀,你给本官介绍介绍,这茶竟然和雨心茶的口感相差无几,本官也带些回去,充充门面!”周颐一脸好奇加渴望的看着兰栉如,仿佛是真心在求茶。
京里早有人传来消息说,周颐此人,特别擅长端着一张无辜的嘴脸给人下套子,故此,兰栉如听周颐这么问,顿时心里警铃大作,绷着脸色道:“周大人来的不巧,这茶也只是下官偶然在乡间所得,现在已经喝完了!”
“哦,那真是太不巧了!”周颐砸了砸嘴,很是失望。
兰栉如紧紧盯着周颐,看他这副样子,实在是搞不懂,已经把他都控制住了,还来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周大人,您若要与下官闲聊,下官随时奉陪,不过您一大早就带着人将我的宅子围了起来,这恐怕就有些说不过了吧,就算下官只是一府府台,但也是正正经经的朝廷命官,就算周大人您深受皇上信赖,如此对待朝廷命官,也太恃宠而骄了些!”这是在讽刺周颐,说他仗着皇帝的宠爱胡作非为呢!顺便也是想探探口风,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凭仗,敢这么风风火火的抓人!
谁知周颐听了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淡淡的哦了一声,用一种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说道:“兰大人不知道吗,本官奉皇上钦命,查办贪污舞弊官员,本官就这么走呀走,就走到汤阴的地界上来了,恰好就发现兰大人这贪污的有些严重呀,为了不辜负皇上的圣恩,本官只好将你抓起来了!”
周颐说着说着还带了一些惆怅难为的语气:“兰大人,你说说你,好好的,你为什么要贪污呢,你搜刮那么多钱财,不管是农民还是商人你都不放过,本官就是回来祭个组,顺便到汤阴这边来溜达溜达,谁想到你们贪的这么明目张胆,你这样,让本官很难办呀,放过你吧,本官良心过不去,也不好向皇上交代,不放过你吧,本官还要费心的审你们,回去的时候身后还要跟着一串儿囚车,本官只是想看看咱大越的大好江山啊,哎,头疼,嘻嘻嘻嘻嘻,兰大人,你说是不是啊!!!”周颐说着揉了揉额头,忽然又想到什么嘻嘻嘻的笑了起来,边笑还边问兰栉如。
贱人!!!丢雷老母!!!竖子!!!
兰栉如看着周颐那张笑嘻嘻的脸,觉得这天下间再也没有周颐比这张脸更可恶的了,心里将脏话翻出来把周颐骂了个遍。
“周大人,下官奉劝你还是谨言慎行一些的好,你说我贪污,有证据吗,空口白牙的这么一说,还将我控制了起来,就算你正值圣眷,本官也会去三司讨个公道的,做人还是不要太嚣张!”兰栉如摇着牙齿说道。
周颐脸上的晓渐渐隐去,将杯盖轻轻往茶杯上一磕,盯着兰栉如:“不错,兰大人的话本官也深感认同,做人是不要太嚣张,不然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兰大人,你如此嚣张的贪污,这不是就落水了吗!”
先前周颐笑嘻嘻的模样,兰栉如只觉得他可恶,但现在周颐冷下脸来,兰栉如才发现,一个如此面嫩的年轻人,竟然可以带给他如此大的压迫,他紧了紧心神,“周大人不要吓唬下官,我只知道办案子是需要确切的证据的,周大人如此将下官捉住,难不成你还想只手遮天不成,这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莫非你还敢屈打成招?”兰栉如绷着心弦,说的大义凛然,只把周颐说成了仗势欺人的宵小。
周颐看着兰栉如,忽然又呵呵笑起来,边笑还边轻轻拍了拍巴掌:“兰大人,如此场面话没少说吧,好口才……”
兰栉如冷哼一声。
周颐的巴掌声渐小,“你当真以为本官没有证据就会会来抓你?你们汤阴的官员蛇鼠一窝,将老百姓祸害的不浅。多少人以为你们家破人亡,如此败类,值得本官不顾一切的去博?本官可是金贵的很,怎会允许自己折在你们这些败类身上!”
兰栉如之前就了解过周颐,知道他并不是那种冒失的人,所以一大早被他带人控制住的时候,兰栉如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原本是想着周颐慢慢查证据,他也有充足的时间和周颐慢慢周旋,再和京里私通私通,将周颐逼走,可谁成想,这家伙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昨天晚上才到汤阴,今天就将他抓起来了……。可是证据周颐是什么时候拿到的呢!他用什么手段知道的?
虽然理智上告诉他周颐不可能毫无准备就来抓他,但感情上还是不想相信自己就这么完了,所以他才在心里竭力告诉自己要冷静,佯装底气十足的模样指责周颐……
“大人,你交代的人已悉数控制起来了!”这时周颐的随行人员走进来,恭敬的对他说道。
周颐哦一声,“这么快就全部到了,本官还没与兰大人说几句话呢,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兰大人,你不是要证据吗,本官就给你证据。”说完,周颐轻飘飘的看了兰栉如一眼,将手背在身后率先出了大厅。
兰栉如被控制着跟在周颐的后面。
审案的地方就在汤阴府的衙门,周颐端坐在上首,兰栉如被推搡着到了衙门的时候,才发现大堂和因为大堂站不下,连大堂外面的院子里都站满了汤阴省的官员,粗粗一看,汤阴省的官员差不多一大半都被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