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捏捏她的脸蛋,哎哟一声:“小兄弟不得了!这脸蛋嫩得跟剥了壳的鸡蛋儿似嗲!”
任丰年忙避开,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瞪人。
她的脸,每天都要敷玉容膏的脸!!
大婶哈哈一笑,只觉得这娃子怪好玩的。
待到平遥,已是五日之后。
任丰年这几日里头没怎么吃东西,只因下人吃的东西,总是太粗糙,割得她喉咙疼。
下地没走两步,她就觉得天旋地转,虽强忍着但也抵不过脑内一片空白,砰一身摔在地上。
倒下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特别丢人!
再次醒来时,她已经躺在床上,一头乌黑的长发也给仔细打理过,伸手看,手掌也洁白无瑕,像是洗过一遍了。
任丰年有些害怕,但是想想父皇的影卫大约还在,便又安定下来。
她说好不依赖父皇母后了,那就绝对不想把他们叫出来。
外头一个穿着锦衣的婆子进来,瞧任丰年醒了,把手里的盆子一放,袖手道:“姑娘总算醒了。”
任丰年一脸茫然道:“这是哪里?”
那婆子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有些勉强道:“姑娘搭了咱们家的车,倒不晓得这是哪里?”
任丰年想,大约这就是那个主人的家了,于是连忙道谢道:“谢谢你们!我家中出了些变故,被亲戚、被亲戚赶出来,才流落至此。若不是你们,我也不晓得自己现下在哪里了……”
那婆子听完她的话,面上露出一丝怜悯,摇摇头道:“别谢我们,要谢便谢我家主人。”
任丰年想了想,觉得这家人看着还算不错,便求那个婆子道:“我现下也无处可归了,你们能收留我吗?”
那婆子本对她还算有两分怜悯之意,现下却又并不同情了。
怎么小小年纪的,讲话便有些颐指气使的,也不想想,他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要她这样的年轻姑娘作甚呢?好端端出身还算清白,难道还要把自己卖了?
任丰年见她不应,便捂着脸装哭道:“求您应了我罢!我是真的无处可归了!”
那婆子本还想同她讲理,但却给外头一个戴着金簪子的丫鬟叫出去了。
那丫鬟是主人身边的随侍,身份天然便要比婆子高一些,穿着一身素色暗纹衣衫,眉目如画,只淡淡同那婆子道:“这姑娘你得留下,待她好些了,便叫她去少爷身边随身服侍。”
那婆子有些茫然,但听这大丫鬟的意思,大约是少爷的想头,那也只能照办了。
那大丫鬟又交代一句:“你就同她说,是你的主意便是。”
婆子哎哎两声,应诺了。
于是隔开两日,任丰年便去了那位少爷身边当差。
这几日她也试探着问过人,只能确定这家人是从长安来的平遥,而家主便是这个“主人”,上头再没有甚么老爷夫人的了。
旁的却是打探不出来了,这些人的嘴都跟珍珠蚌似的,怎么撬也撬不开。
任丰年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小丫头衣裳,头上绾了一对双丫髻,簪了几多小小的金桂,端了水盆便要往里头送。
她身边的一个穿浅紫色比夹的姑娘拦住她,扫了她一眼道:“侍奉主人前,你要先自己净手,再净面,才能到里头去端少爷用的东西。”
任丰年面无表情:“…………”
于是任丰年只好再把自己洗了一遍,才磨磨蹭蹭的进去时候。
屋里头熏了松木香,味道很温和,但却含着几丝寒意。
任丰年照着先头婢女说的,低眸顺目道:“少爷,可要洗漱?”
她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点点稚嫩,又不失清悦。
里头的人顿了顿,才低沉答道:“进来罢。”
任丰年便走了进去,还是低着头不肯抬起来。
去听见男人的声音又响起,只是淡淡道:“放在一边。”
任丰年如释重负,松了口气道:“喏。”
放完东西,她的好奇心便痒痒起来,她小心翼翼抬眼看,入目的先是一角玄色的衣裳,然后是松松垮垮的雪白中衣,里头是肌理分明的胸膛,健壮却不突兀。
她有些胆怯起来,匆匆忙忙转身,却看见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深邃沉黑。
男人对她道:“叫你把东西放着,再来伺候我更衣。”
他慢悠悠道:“出去作甚么?嗯?”
任丰年心里很不耐烦了,从来都是旁人伺候她,可没有她伺候别人的道理。
然而她还是转身,心里有些不情愿地上前,有些笨拙的为男人整理衣裳。
任丰年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一个男人,顿时有些面红耳赤。
男人的身上有很深的刀疤,她心里就想,画本子里都说,那些骁勇善战的将军才能留下这般英勇的标记。
她抬头给他整理领口,看见他冒尖的喉结,一双手痒痒地想戳两下,还是忍住了。她比他矮了许多,只能踮起脚尖为他打理肩膀,抬头便看见他沉黑的眼睛也在看她,淡静沉默的。
任丰年有些羞窘地挪开眼,掂起的脚放平,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生音有些僵硬:“好、好了。”
他慢悠悠理着袖口,声音低沉好听:“嗯,下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