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趴在桌子的一角,吃老孙给它单独做的清蒸鱼。
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式,姜苏给了老孙一个满意的眼神,然后发现老孙已经换下了之前那件灰仆仆的长褂,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然而姜苏却在心里暗叹一声,时间对人类真是残忍,无论如何好看的皮囊,最终都会苍老。
她还记得她离开的时候,他英俊斯文的脸,怎么才几十年,就成了这幅样子呢。
接触到姜苏的眼神,老孙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苦涩来。
他盼着她回来,又害怕她回来。
就是怕姜苏见到他现在这样苍老的模样。
她一点都没变,他却已经老了。
看着姜苏在座位上坐下,长长的卷发如瀑布般散开。
老孙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取下自己手腕间不知道戴了多久的黑色头绳,颤抖着手为她把头发轻轻挽到脑后。
姜苏没有打断他的动作。
一如几十年前。
每次用饭前,他都会这样替她把头发挽起。
姜苏还是姜苏。
孙仲文却已经成了老孙。
手中的发丝依旧乌黑,而他的手却已经布满皱纹。
姜苏的吃相一如既往的“凶猛”。
一大桌子菜,老孙没动几口,黑猫吃完了鱼就开始慵懒的舔着自己的肥爪,没再动其它的。剩下的全都进了姜苏的肚子里,她的肚皮都被撑得微微隆起,吃饱后的姜苏神色格外的柔和,靠在椅背上一动不动,半眯着眼,一副十分惬意的样子。
老孙心里高兴,他这么多年一直坚持自己做饭的原因就是为了再有这么一天。
他默默起身收拾桌子。
老孙说:“你先休息一下,过会儿我带你出去逛逛买点东西。”
姜苏两手空空来的,就随身带了一只猫,其余什么都没有。
听到买东西,姜苏雾蒙蒙的眼睛亮了起来,然后问:“你有钱吗?”
老孙笑笑:“有的。”
老孙这么笑的时候,姜苏就想起他几十年前了,那时候他也总喜欢这么笑。
不过那时候他长得比现在好看多了,眼睛亮亮的,斯文又秀气。
对于老孙说自己有钱这件事,她抱怀疑态度。
“你的房子一直空着,但是最近那里面的那些东西闹得厉害,连我也进去不了。”老孙说。
那房子阴气旺盛,最容易招惹些不干净的东西。
也就是因为这座宅子“凶”名在外,才能一直好好地保存到现在没被人占了。
吃饱喝足,姜苏决定在出去买东西前先去看看自己的旧宅。
两层楼的小洋楼,因为年久失修,墙体外面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就算是大白天看,都会觉得有些阴森,到了晚上,更是阴气逼人,从院外路过都能感觉到那股阴凉的寒意。
这栋宅子是姜苏买的,看中的就是这是块凶地,以市场上想象不到的极低价格把它买了下来。
老孙走在前面拿了钥匙打开院门上的大锁。
然后伸手轻轻推开了院门。
年代久远的院门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在这寂静诡异的夜空中响起来,迎面而来就是一股阴风,寒气逼人,让老孙的后颈霎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就留在这里,我一个人进去。”姜苏提步往里走,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止住了老孙准备上前的脚步。
姜苏犹如闲庭散步般径直朝大门走去,耳边隐约能听到里头的怪声,她走路的步伐轻盈的像是没有半点重量,脚尖踩在院子里的枯叶上,再抬起,枯叶却完好无损。
她无声无息的来到门前,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在黑夜中轻轻抬起,纤细葱白的手指触到门板,轻点,厚重大门就被轻易推开。
一股寒风扑面而来,轻拂起姜苏的长发,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她耳侧私语,头顶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在上面,姜苏红的煞眼的嘴唇微微往上一勾。
她微微抬头,面前猛然出现一张倒吊着的狰狞的脸,那些落在她头顶上的东西就是这吊死鬼的头发。
姜苏倒退了一步,不是吓得,是恶心的,嘴里厌恶的啧了一声,紧接着,她那只莹白如玉的手就那么往前一抓,就那么抓住了那只吊死鬼的长发,然后就势用力往下一拽!
只听到一声尖利的惨叫。
倒吊在半空中的吊死鬼就这么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掀起一层厚厚的灰尘。
吊死鬼因为充血而从眼眶里爆出来的眼珠子呈现出了一种不敢置信的表情。
还没反应过来,胸口上就多了一只脚。
姜苏一脚踩在吊死鬼的胸口上,雾蒙蒙的眼睛此时净是冷冽的杀气,目光在空荡的大厅里扫视,哼笑了一声。
软绵又带着几分冷意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整座小楼里:
“不请自来就住到我的家里来,你们这些死鬼,可真是不懂礼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