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刚刚说什么了?”
“能听见了?”宿琴语气松散,“小宝死了。”
……
宿艺只觉得眼前一阵发昏。
她如遭重击,立在原地,久久不得动弹。
电话那头,宿琴还在说着话:“喂喂?听得见吗,又听不见了?喂,你说话呀!”
宿艺被她这道声音搅得头痛不已,她强忍着心痛,说话时带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怎么死的?”
“淹死的。”
她终于忍不住了:“宿琴,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二月天!你告诉我小宝是淹死的???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我给你啊!别大过年的拿这招来吓唬我!”
宿琴估计被她吼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是村妇出生,当了一辈子的泼妇,这会儿也不遑多让:“你跟谁说话呢你?一口一个脏话是谁在吓唬谁?大过年的我闲着没事儿干会咒人死呀?你不嫌晦气我还嫌晦气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傻子!傻子下水哪管你春夏秋冬啊,脱光了就跳下去了呀!”
宿艺心口阵阵发疼,扶着旁边的水管道,靠在了墙上。
伞从她手边掉落,她红着眼问:“那你当时干什么去了?”
宿琴顿了顿,似是难得的有些愧疚感。
“我……我哪能干什么,我在家里呗。”
“宿琴,”宿艺口吻肯定,“你又把小宝一个人丢在家,跑出去打麻将了。”
宿琴:“你不要胡说八道啊!怎么说?到底回不回来,不回来我明天就把他葬了啊。”
宿艺喉头一哽,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她靠着墙慢慢、慢慢地往下滑。
她愣怔地看着前方,似乎看到了小宝走进水里的背影。
手机传来一声提示音,居然是宿琴传来的彩信,小宝躺在草地上,皮肤泛白,毫无生气。
宿艺盯着看了一会儿,半分钟后,她终于控制不住,失声痛哭。
雪打落在她的身上、头发上,她越哭越大声,脚也已经软得支撑不住,重重地跌坐在地上。
她原本是打算近期回去一趟,顺便把之前买齐的玩具送回去的。但她对那个地方实在是厌恶到了极致,生生拖到了现在。
如果她早些回去,她会告诉小宝,天冷了,衣服要多穿点,帽子要戴好,围巾要系牢……
那样小宝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她哭得头脑发疼,喘不过气。
手机铃声响起,她看都没看,只顾着把头埋在膝间放声大哭。
虽然她在的位置偏,但声音太大,已然有群众围在了她周围。
不少人上前问她:“姑娘,怎么了?别哭了,这天这么冷,赶紧回家吧。”
“是呀,什么事是过不去的呀,快别哭了。”
“姑娘,你手机一直在响,要不然你接一下?”
宿艺根本听不进去,也停不下来。
“让一让。”
一道熟悉的声音穿过重重人群,落进宿艺耳中。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人抱住了,来人脱下手套,手掌覆在她脸颊上,试图给她取暖。
褚鹰眉头紧蹙,声音难得的急切:“怎么了?”
宿艺哭得头疼欲裂,半天才缓过劲来。
她哑着嗓子道:“鹰队,我以后没有亲人了。”
她早已六亲不认,在她眼里,小宝就是她最后一个亲人。
而她还是没有守护好。
**
宿艺曾经想过争夺小宝的抚养权。
但所有人都告诉她,基本没可能,小宝有父有母,没受虐待,怎么可能判到你这个姨妈手上。
这对夫妇一个爱赌一个爱毒,宿琴的老公几年前就被抓去戒毒所了。而宿琴聪明得很,知道她有这个心思之后,对小宝是好吃好喝待着,半点毛病找不着,要说缺点,就是不怎么管他。
傻子,最怕的就是没人管。
宿艺连夜回了丁镇,在车上,她面色苍白,已经没再哭了,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