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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1 / 2)

霍重华似乎天生的厚颜,直接将账目压在了长臂之下,另一手也不知从哪里取了一张大红洒金请帖出来,上面用隶书写了烫金的大字“诵诗大会”,“五日后,天字阁会广招贤士,由康王亲自主持,摘得头筹者可获入宫赴宴的机会,女子亦有擂台,我到时候会去,这张请帖给你,你也去试试,或者你能给我捧场,我若赢了,彩头给你。”

他眸光带着蛊惑和难以忽略的引诱,这人天生一双多情的眼,只此一瞥就能教女儿家的魂儿乱了方寸。只是楚棠不是寻常女子,她就早看透人世红尘的虚妄,起码此时此刻,楚棠坚信自己绝对不会倒在霍重华一双勾人的幽眸之下。

小手被人用力握起,力道恰好是她不容反抗的程度,楚棠脸颊不受控制的红了,霍重华越看心越痒,将请帖放在她手里,面上一派正经:“你小小年纪就要操心颇多,女儿家还是该有个女儿家的样子,没事大可绣花扑蝶,吟诗做赋,理什么账目?我又不会亏了你。”他将账本的事抛之脑后。

墨巧儿正好说什么,霍重华已经松开了楚棠,再度恢复正经严肃。方才握过她手的那只大掌置于唇边,道:“趁着还没上冻,你先回去吧,你那一马车的年货,我已经让人卸了下来,明日定会原数送去沈府。”

墨巧儿:“……”这次又是她想多了?

楚棠将请帖收好,她不知道再追问账本的事,霍重华又会做出什么事来,至于方才一幕,她当然知道自己被调戏了,那又怎样了?她再调戏回来?

那无疑是自找苦吃。

“多谢!”楚棠丢下一句,裹了身上的披风便往外走。

陈晨适才想骑如烈,他难得见到好马,却不想他堂堂北镇抚司总旗,却被霍重华摁在了雪堆里,听闻霍重华这边来了一女子,便过来看个热闹,康王不是没有给赏过丫鬟给他,他一一回绝了,此番也不知是怎样的绝色,让霍重华一颗和尚心也动了春念。

陈晨正往厅堂而来,却见奇丽女子面色如霜如冰的踏出门廊。

他微微一滞。

第一印象是有些面熟。

又或许美人大抵都是如此吧。

但这女子似有不同,该如何说呢?如远山之巅的冰泉,初眼是让人不可靠近的绝尘之美,再后却又是截然相反,第二眼是粉雕玉砌的,可人又明艳。

小美人看上去年纪很小,却独有风味。

陈晨突然明白霍重华今日不欲见他的缘故了,按着官位,他现在远在他之上,可这位解元郎却是没有那个伏低的自觉,他要找其喝茶,还要亲自登门。若非要与他商榷康王交代的任务,陈晨打心底是不愿意碰这个冷钉子的。

肩头一紧,陈晨收回视线时,霍重华的手已经搭在了他肩上,“陈大人在看什么?”

陈晨唇角抽动:“呵呵……小四爷,王爷还说你清心寡欲,以本官看,你是胃口太高啊。”他又往马车方向望了一眼:“怎么?惹得人家不高兴了?本官怎么瞧着那姑娘面若寒霜啊。”

小楚棠不高兴么?

荒谬!他刚刚还看她笑了。

霍重华借力,拉着陈晨入了屋,“陈大人日理万机,我这个无名小辈的事,你还是别多问了。”这些人真是多管闲事,他与小楚棠的事,谁也别想插一手。

陈晨头一次见到霍重华时,还是五年前,当初他不过是个青涩少年,少言寡语,但闻名声不太好听,说什么风流成性,游手好闲,痞气粗鄙。起初,陈晨并不能理解康王如此器重霍重华的缘故,直至这几年一桩桩事情办下来,他才视霍重华为将来康王府的新秀之才。甚至隐隐跃过他们这些早年就效忠于康王的人。

“小四爷,你这里花香充沛,不知是那位姑娘留下的?还是你身上的?”陈晨混迹北镇抚司,靠着一身本事不说,嘴皮子功夫亦然了得。

霍重华无视他的揶揄,“陈大人大白天的还是少来我这里,免得有人居心叵测,窥探了大人的行迹。”他表情极淡且冷,与楚棠刚刚负气而去的情形无异。

陈晨这才正了色,心道,解元郎当真不解风情,快十八的人了,看样子还是个雏儿,他道:“王大人已经回京复职,户部贪墨一事怕是遮不住了,王大人与楚居盛共掌户部事宜,要是这次楚家倒台,王大人居上,对王爷的大业那是天大的助力。”

当朝首辅于六年前因牵扯谋逆一罪,与阉党勾结,已斩首于宣武门菜市口。如今次辅汪直独大,却也快耳顺之年,眼下朝中正是用人之际。楚居盛倒台,王重阳离着阁老的位置则又近了一步。他明面上没有站在任何一派,实则是为康王效力。

陈晨此言一出,从霍重华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最擅审视旁人,对霍重华却是看不透,权势,美人,地位……他似乎都不感兴趣,仿佛天生薄凉,但与此同时,又是侵/犯性极强,像一头时刻会攻击人的野狼,“王大人在康王面前多次提及小四爷,看来是真想招婿啊。”陈晨闷笑。

霍重华一个眼神扫了过去,抬手打在了他的手背上,让他放下了手里的芋头,很显然,并不想招待他。

陈晨转而叹道:“不过,萧家和萧皇后一日不倒台,楚居盛就很难下来啊。”

霍重华在这时淡淡接了话,“非也,真到了紧要关头,太子一党一定会断尾求生。楚居盛无异于太子的钱袋子,只要楚家覆灭,太子就相当于少了左膀右臂。然,重点是,太子一旦弃了楚家,其他忠于太子的人会如何?”毫无疑问,会人心涣散。

一言至此,霍重华紧接着,又莫名的兀自沉思了一句:“楚家二爷在仕途上从未激进,也早已分家,按着朝廷规矩,断不会因着楚居盛的事而备受波及,充其量楚二爷被免官,他那个官位要不要也无所谓。”

陈晨随意听着,也客观的道:“嗯,小四爷见解独到,王爷也是这个意思。”

霍重华突然烦躁的皱了眉,也不知道小楚棠将来会不会恨他?

陈晨昨夜抽到了寻城的签,一夜熬下来,眼下腹中已饿,正好面前有烤的正香的芋头,他再度伸手去拿,霍重华又一次用实际行动制止了他。

“啪!”的一声,一巴掌,出招极快的拍在了他的手背上,瞬间爆疼。

这人就是断掌啊!与他这个练家子比起来,也不在话下。

陈晨气的口吐白雾:“我说小四爷,你整日里抠门给谁看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月前就在外面购置的了宅子!我吃你一个芋头怎么了?!”

霍重华抬眸,并无半分愧意:“陈大人不嫌弃的话,一会在我这里吃了便饭,这东西不是给你备的。”又不是烤给他吃的!

陈晨:“……”除却桌案上已经剥了皮的,炭火旁足足七八块,他这要是留给谁?能买得起亭台楼阁的宅子,却是这般小气!

楚棠回城之后并没有立即回府,而是去了全京城最为繁华的酒楼,望岳楼。

此处不仅可见锦衣华服的公子权贵,丫鬟簇拥着的小姐贵妇也不在少数。寻常百姓是不可能踏足的。

楚棠订了一间雅间,让莫来出去放了消息。

其实,霍重华在给她诵诗大会的请帖之前,她对这场五年一度的盛宴已经有所耳闻,入场的请帖明码标价一百两银子一份。然,数额有限,仅京城之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才能入场,亲睹才子佳人的风采,所以不乏有人掷巨资,只为求得一张请帖,这也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更能让铜臭之家沾染了几分书香的味道,家中有女儿的更是跃跃欲试,要是能当场相中一良婿,就是大幸了。

墨巧儿有些忧心:“小姐,您让莫来出去,传了有请帖拍价的消息,让霍四爷知道了,他会不会……”墨巧儿没有再说下去,总觉得霍重华待自家小姐格外的与众不同,谈不上好,但也绝对不差。

楚棠为了霍重华的账本,熬了半个月,这厢胸口正是抵着一口气没处撒,她不能当面对霍重华如何,卖一份请帖撒撒气怎么了?再者,她的确是无心观赛,饶是霍重华几日后会如何的风采卓绝,那也与她毫无干系。

不一会,莫来推门而入,禀报道:“小姐,小的按着您的吩咐,特意强调了当日霍解元会在场,您猜的没错,想抢请帖的人比比皆是,而且女子占上风,已经有人开始出价,您看咱们是卖多少银子合适?”

楚棠并不贪心,但碍于手头的请帖是霍重华相赠,他又是炙手可热的俊逸解元郎,出价太低有损了他的身份,寻思一番,楚棠最后定下来,“五百两吧,谁先出此价,这张请帖就归谁。”

请帖出手的非常顺利,不出三刻,莫来就将五百两的银票拿了回去,楚棠头一次发觉挣钱如此容易,若非她的确不贪银子,她估计会去霍重华那里诓骗几副字画过来,然后高价转手。谁会想到彼时无人问津的霍家庶子,几夕之后会这般‘值钱’?世事难料,概莫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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