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来找自家公公的,小儿媳细声细气的嗯了一声,重新关了门回屋问了公公,公公让她领人进屋里,小儿媳这才带了点浅笑的回来重新开了门让向南跟着她进来。
里正家算是四世同堂,两个儿子都娶了媳妇生了娃,头上还有个中风瘫痪在床的老太太,小儿媳姓牟,隔壁村老秀才家的女儿,长得清秀,瞧着颇有几分文弱气。
据说是村里最俊俏好看的小媳妇儿。
向南只匆匆瞥了一眼就没敢细看,只垂着头跟着周牟氏进屋的空隙里瞅着周牟氏忒的瘦弱,走个路都像是在打飘。
向南自然没能理解到这就是所谓的袅袅婷婷婀娜轻盈。
时下人们最是欣赏面色苍白走路轻盈身材纤细看起来随时都要晕倒的那种病弱美人,比如说在向南看来瘦成麻杆的自己,在村里却是有名的美男子。
再比如现在走在向南前面几步远处的周牟氏。
若不是阿茶头发枯黄皮肤略微粗糙焦黄了些,瞧着体态也是能被评上一声“美人”的。
里正虽然已经是几个娃娃的爷爷了,可也不过年约四十,留了山羊胡,穿了普通的村夫麻衣,坐在矮凳上正在用条状的小巧磨刀石一下下打磨着锄头的刃。
等到向南进了堂屋,里正抬头看了向南一眼,笑哈哈的请向南在一边的条凳上坐,“牟氏,你给向童生倒碗茶来。”
向南连忙推拒了,“周三叔你忙你的,别这般客气,小侄这水桶也还放在门口呢,待会儿还要赶紧挑水回家。这次来也就是简单的说个事。”
向南简单的把水井辘轳的事说了,“小侄记得父亲也曾说过,有的地方是有这个东西的,周三叔若是有这个意思的话可以找个木匠看看,小侄从书上把图给抄了下来,木匠看这个图应该是没问题的。”
里正在他那一辈的周家人里排行老三,虽然职务是里正,可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比他年长的都叫他周老三,像向南这样的晚辈,则是称呼他一声周三叔。
里正这次见向南,第一感想却是这小子现在说话听得让人舒服多了,至少不像以前那样文绉绉的吊书袋子,让人听了忒的迷糊。
先前就听儿子说向家的童生在挑水,里正也觉得纳罕,现在一瞧本人,看来是想明白了要认真踏实的过日子了。
对于向南所说的辘轳,里正也有点想法,让向南把图留下,“成,这事儿我等两天去镇上找个木匠给看看,若是能成就找了木匠给架上,毕竟能让乡亲们松快点也不错。”
向南见状也不再多留,“那行,要是有什么问题周三叔也可以来家里找小侄。”
“怎的,这段时间不用去学堂?”
里正叫住了向南,心道这小子难不成真就只是单纯的送图来的?左右瞧了瞧向南的神态,还真没看出来有别的意思。
里正原本还以为向南拿这个图出来是为了得个什么名声之类的,不跟他说这个辘轳有多难做多需要他指导?
向南没多想,既然里正问了他就答了,没扯其他的,“学堂就不去了,七月里有个院试补考,小侄准备到时去考考,若是能中个秀才,好歹也能免了家里田地的税,让母亲妹妹多点口粮果腹。”
向南目前没什么大志向,就现在而言,向南就想考个秀才让家里不用交税,以后见了官也不用下跪,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里正瞧着向南神态,这是真的务实了,想着若是向南真的能考中秀才,那秀才名下可是能免税八十亩地……
里正对待向南顿时就多了几分隐晦的热情亲昵,向南心粗,自觉已经把要做的事做完了,当然就该走了,里正留不住人,只能让小儿媳在家里拿十个鸡蛋出来。
“贤侄可别推辞,先前你母亲病重,咱们也忙着准备春耕,好在是你母亲撑过来了,这几个鸡蛋就拿回去给你母亲补补身子。另外贤侄读书也别太累了,若是进了考场晕倒了却也是白费了这么多年的努力。”
现如今因为这几年风调雨顺,朝廷的税收也不算繁重,家里稍微条件好一点的也能养个鸡什么的,鸡蛋也说没以前那般精贵了。
不过一下子拿十个出来,里正也是够大方了。
向南想着家里娘跟妹妹身体都太差了,这鸡蛋拿了以后有条件了再回报里正也是可以的,因此没有多客套,谢了里正这就拿了周牟氏用小布袋子装了的十个鸡蛋。
刚好布袋上系绳够长,向南直接挂到脖子上,挑着水桶就去了水井那边挑水去了。
周牟氏瞧着村里有名的美男子居然这般不计较形象,先前还有意在这人面前展示自己不同一般村妇的“气质美貌”,现在却是眼角一抽,扭身就进了屋里。
里正瞧了倒是哈哈笑了两声,心里却越发觉得向家这小子放宽了心怀,说不定真能考个秀才回来。
村里这几年发展得不错,娃娃们越来越多,家家户户日子也越过越好,若是到时候能说动向家小子留在村里开个学堂,到时候不仅仅是他们村的娃娃能就近读书识字,便是附近村子也定然会闻风而来。
到时候他们杏花村定然能越发壮大,那他这个里正虽然依旧是里正,本质意义上却大不相同……
第8章 忙碌
向南不知道自己这边还没考上秀才呢,就有人打起他这个未来秀才的主意,只忍着肩膀上的疼痛,一边还要注意着不让挂在脖子上的布袋晃得太厉害碰碎了鸡蛋。
刚开始干活的时候是真的辛苦,更别说向南这情况还是长期营养不良,另外还有别说干活便是疾跑都没跑过几回的严重缺乏体能锻炼的身体,挑了半个上午,向南这才好歹将厨房外的水缸给灌满了。
光是这耗时,就是阿茶平日的两倍。
挑完了水向刘氏无论如何也不许向南继续干别的活了,只说让他好生看看书,不能因小失大,耽搁了正事。
向南要去参加补考的事儿向刘氏也已经知晓了,因着这个向刘氏才没像昨天那般说起要答应送阿茶去做妾的话。
毕竟读书人有个亲妹子做妾,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要不是昨天向刘氏以为错过了此番院试还得等到明年三月,家中没钱没粮连学堂束脩都交不上,向刘氏也不至于真就动了阿茶的心思。
若是今年七月的话,家里勉强挤一挤还能坚持下去,夫子那里暂且也就只有一个五月要送一份节礼,到时候办得稍微丰厚一点顺带让夫子提点一下院试的事儿。
虽然先前三月之前就已经送过一回提点院试的礼,可这些人情上少不得多多花费些许……
对此向南说了两句不用送礼,向刘氏嫌弃他不通俗物,向南也只能作罢。
在他看来夫子要真有那能耐,将给他送礼的学生都给弄成秀才,那还得了?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看个人实力,毕竟拿到批改试卷的那些官员面前的就是你在考场里写的考卷。
大业朝实行的是糊名制,也不需要保人就能参加科举,所以向南觉着现在学堂里的夫子已经没什么能教的了,自然不需要特意去讨好。
至于师生之仪,学生家里都要饿死几个人了,想来若真是有师生情谊,夫子应是不该怪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