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城的那把刀,已作为证物落入了官府手中。
薛州知府就找出了那把刀,当众拆开了袁城的刀柄,取出了那封信。然后他十分机灵地直接将那封信呈给了凤寥,自己并没有打开看一看。
凤寥打开信一看,嘴唇轻轻抿了起来,眉头也深深地皱着。
这封信的字迹,很像是他二哥凤实的;信末加盖的大印,也很像是英亲王的王印。
这封信,只字未提行刺之事,只是说:
他知道袁家当初的案子是受了冤枉,将来若有机会,必定替袁家洗冤。
劝袁城早日回头,弃恶从善,不要再做山贼了。倘若袁城愿意带着五虎峰的山贼归顺朝廷,他愿意从中斡旋,让朝廷招安……
这封盖着英亲王大印的信,就是给袁诚的保证。
这封信,证明不了袁城行刺是凤实指使,却可证明:凤实与袁城交情匪浅。
但这种模棱两可的证据,却更容易让人相信:幕后指使者就是凤实!
因为任何人都会想:既然交情匪浅,那么背后指使者不是凤实还能有谁?不在信上提行刺之事很正常啊!那样的事,嘴里交待一声就行了,谁会白纸黑字写下来,白给人留一个把柄?
哪怕事情泄露,这封信落入官府手中,凤实也可以辩驳:我只是在劝一个人迷途知返,丝毫不知行刺之事。
皇帝可以因此而不待见凤实。但看在老英亲王的面子上,只要没有确凿无疑的证据,他就不会把凤实怎么样。
这样一封信,对袁城来说是个保证;对凤实来说,也更安全。
这比一封指使行刺的信,更能保证双方的利益,也更合情理。
凤寥看了这封信好一会儿,看不出有假,心里沉甸甸的。
为了那个位置,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真这样处心积虑地置他于死地吗?
他无法相信,也不愿相信。
那么,反过来想一想,这件事有没有鬼?二哥会不会是被人陷害的?如果二哥真是被陷害的,这件事最有可能是谁在幕后操纵?大哥?或是别的堂兄弟?
凤寥忍着眼睛里的酸涩,思考着这个问题,却始终没有答案。
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将信折起来,收进了自己怀里,对薛州知府说:“你们都退下吧!让我的护卫守在周围,我单独审一审那个袁城。”
薛州知府正巴不得呢!他连忙答应了,十分麻溜地带着衙役们退下,退得远远的,生怕有偷听的嫌疑。
乖乖,那些王爷们争皇嗣之位,已经争到了这种地步吗?
苏名剑脸色凝重地带着人,守在了大堂周围。
被堵着嘴的袁城,很快被护卫们重新带上堂来,被护卫们强按着在大堂前跪了下来。
“按照吴二的供述,我在你的刀柄中找到了这封信。”
凤寥扬了扬手中的信,问袁城:“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袁城吃惊地看看那封信,又看了看那把刀的刀柄,满脸诧异:“信?什么信?”
凤寥默了默,后背向椅背靠了靠:“从你的刀柄里取出来的信。你不会是想说,你不知道这封信的存在吧?”
袁城默了默,缓缓摇头:“我的确不知道。我藏在刀柄里的东西,是我家里剩下的一点产业,是几张田契地契屋契。何时变成一封信了?”
凤寥看着他不说话,心中估量着他所说是真是假。
袁城也看着他,突然大笑了起来:“我明白了!我的刀柄里,田契地契屋契突然变成了一封信;而那封信,必定是有关行刺事件幕后指使者的,可对?哈哈哈……
“那把刀和吴二,都落在王爷手里好些天了。那封信,是王爷塞进刀柄里的吧?
“哈哈,王爷,你若想陷害谁,应该先跟我说一声啊!我为了少受皮肉之苦,肯定要配合一下的。让我在公堂上当众招出那个人来,才能算证据确凿……哈哈!”
袁城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我虽然是山贼,却也听说了一些朝廷里的事。听说,因为皇帝没儿子,京城中的王爷们都在挖空心思地争着、抢着要换爹?
“哈哈哈哈……换爹!为了荣华富贵,你们这些王孙公子,比咱们这些平民百姓还不要脸啊!哎哟……”笑得太剧烈,挣到伤口,他又忍不住呻`吟起来。
凤寥还是不言不怒,冷眼看着袁城狂笑。
袁城喘息两声,放低了声音说:“自己生的儿子,如今却个个想认别人做爹,也不知道你们的亲爹对此是什么感受?为了换爹,你们还不惜勾心斗角、明枪暗箭、栽赃陷害,种种手段让人大开眼界!
“听说恒郡王的亲爹已经死了?如果他知道你们干的这些龌龊事,会不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哎哟,可笑死我了!”
站在凤寥身边的苏名剑越听越气,要不是规矩所限,他都想上去踹袁城几脚了!
行刺王爷未遂,又被王爷逮住了人、端了老巢,就想往王爷身上泼污水报仇?!真特么的刁恶之极!
凤寥看了袁城好一会儿,平静地对苏名剑挥了挥手:“将袁城好好带下去吧!好好看着,别让他死了。”
他已经完全想明白了:幕后指使者,极有可能是他大哥——平郡王凤宽。
第79章 回京
凤寥回到薛州府后衙时, 雍若正坐在廊下喝茶乘凉, 一个小太监在旁边打扇。
“这天气热得,跟蒸笼似的, 能把人给蒸熟了!”他径直走到雍若面前,端起她那杯凉茶一饮而尽。旁边侍立的一个小太监,十分机灵地拿着另一把大蒲扇过来, 给凤寥打扇。
雍若见状, 笑着拎起茶壶又给他盛了一杯,他再次一饮而尽。
两杯凉茶下肚, 凤寥才觉得舒服了些。他抹了抹额头的汗珠,看看屋檐外的似火骄阳,忍不住叹息:“究竟什么时候才下雨啊?”
“这是老天爷管的事, 谁知道呢?”雍若觉得,再不下雨降温, 真的要热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