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二十多年前,从枯荣阁判逃出去的陈艾吗?”曹白功微微咬牙。
民叔点点头:“记得!”
他当然记得,那简直是枯荣阁不可承受的一个重大损失。
枯荣阁这样的地下组织,出现判徒不算多奇怪的事。
但只有陈艾的判逃,让曹白功一想起来就恨得牙根痒痒。
陈艾是被老阁主捡回枯荣阁养大的。他是一个极其出众的顶级药师,为枯荣阁完善和增加了不少药方。
可是后来,他居然跟枯荣阁药房主管的一名小妾私奔了。
他私奔就私奔好了!
可他走之前,居然还毁掉了一大批成药和手里的全部药方,令枯荣阁损失惨重。如果不是曹白功手上有阁里全部药方的备份,枯荣阁大约就可以改行了。
之后,枯荣阁花费了很大功夫追查陈艾和那名小妾的下落。
可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有人接应还是太会藏了,反正枯荣阁再没有找到过他们的消息。
“阁主是说……这个皇后娘娘跟陈艾有关?”民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曹白功点头:“是!这位皇后娘娘小时候,家里曾经租过几间屋子给外乡人。
“据皇后本人说,这些租客里有一个游方郎中,传过她一些医术。可我派人去问她家的旧邻居,却没人记得这个游方郎中。
“很显然,那个游方郎中行事很低调,而且在很小心地掩盖自己会医术的事。他为什么要掩盖?不怕自己没生意、没饭吃吗?行事如此鬼祟,显然有难言之隐。”
“难道那个游方郎中就是陈艾那个判徒?他居然敢到京城来?!”民叔更惊讶了。
曹白功叹息一声:“我不能完全断定,但很有可能。他敢到京城来,约摸是想到了‘灯下黑’三个字。当年我们追查他的下落时,的确没在京城下过功夫。呵呵,他倒是胆大心细。”
民叔愣了好一会儿,才问曹白功:“阁主认为……皇后是陈艾的传人?”
“应该是。用在男子身上的绝育药,连我们自己都没有解药,雍皇后是怎么解了凤老三身上的毒素的?她年纪轻轻的,又从未真正接触过医道药理,怎么可能靠自己的本事解毒?”
“所以阁主认为:为凤老三解毒的其实是陈艾?”
“或者是陈艾留给她的药方。陈艾判逃之前,的确在尝试配制男子绝育药的解药。或许他后来配成功了。”
民叔想了一会儿,还有想不通:“雍皇后为什么要把‘游方郎中’的事张扬出来?如果她自己不张扬,根本没人会知道她与那人的关系吧?”
曹白功神情凝重地说:“这一点我也想过。雍氏嫁入恒郡王府之前,她母亲曾经病得很重。那时候,她跟游方郎中肯定是没有联系的,否则她娘的病根本不需要许杏林出手。
“她把游方郎中的事张扬出来,或许是还不知道游方郎中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又或者,她是意识到了那个人的价值,想引出那个人来。
“她给中了绝育药的人解毒,可能是出于同样的目的,也可能是为了替她师傅打击报复我们枯荣阁……”
民叔苦笑:如果雍皇后让绝育药失效是为了打击报复枯荣阁,那她做得很成功。
从绝育药大规模失效开始,枯荣阁就信誉扫地,这几年就没做成几桩生意。这简直是断了枯荣阁的命根!
说起来,这雍皇后母女还真是枯荣阁的克星。
今年春天,他们查到了皇上身子欠安,有凤眩之症。
当时阁主便定下计策,打算将雍氏娘家的母子三人骗出来绑架,再利用这母子三人钓出雍氏。
将雍氏掌握在手心里时,就可以尽情地玩弄太子,展开后面的许多计划了。他们可以让凤寥举止诸多失当、做下诸多错事,最好让他把先帝气死……
可万万没想到,去骗雍家老娘的那个太监竟然那么没用,直接就被人识穿了。他自己陷进去了不说,还把冯保全那一窝人全都害了。
真是心痛到窒息!冯保全那些人,是他们在宫中最重要的一股力量啊!
而更让人郁闷的是,他们至今不知道那个太监是怎么被识破的,根本不敢再去雍家送人头。
结果:先帝的确被气死了,凤寥却没有任何错处,顺利登基。枯荣阁损失巨大,却没有捞到一点好处,白白浪费了那样一个好时机。
又说了一阵话之后,曹白功郑重地吩咐民叔:“现在,枯荣阁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而皇后却怀了身孕……我们没有可能再等了!所以,我打算过年后就背水一战,你做好准备。”
民叔不自觉地心中一颤,低头应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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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年,年号由成泰改为恒盛。
这个年号,是凤寥亲自拟定的。
凤寥对外的解释是:希望天下恒久昌盛。
但他悄悄对雍若说:“恒盛还有一个意思是:不管季节如何变幻,他心中的那株红梅花,恒久盛放,永不凋零。”
恒盛元年正月初五,承恩侯太夫人周氏随着前来迎接她的女官,走进了皇后的坤德宫。
在坤德宫中庭,她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院子东北角的那个大花台。
那个花台里,有一株新移栽的梅花树,已经冒出了新叶。
这株梅树,曾经长在雍家院子里,后来被移栽到了恒郡王府,不久前又被郑重其事地移栽到了坤德宫。
周氏十分惊喜:“啊!这株梅树发新芽了!”
陪着她的女官笑容满面地说:“是啊!前几天就开始冒新叶了。宫里花匠说,这就算是移栽活了!皇上和娘娘都很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