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冬紧张坏了。他拽着d入口的铁门,剧烈摇晃,冲着体育场里大喊:“宋丰丰!”
欢呼与尖叫响起,随即变成了失望的叹气。
就连喻冬身后卖东西的大妈也随着他一起紧张:“哎呀!”
“太可惜了!”解说员的声音里也透着懊恼,“门柱!这一次10号的进球是被门柱——噢噢!进了!进了!一次漂亮的配合!3号补上一脚,成功进球!”
喜悦的声浪终于高高扬起。
喻冬的手都攥疼了。进球了,但不是宋丰丰——可也有宋丰丰的功劳。
他高兴得要跳起来,左看右看找不到人分享,跑回去拉着大妈的手:“阿姨!我们赢了!”
大妈问他宋丰丰是谁,喻冬说是我朋友,进球的那个。他厚着脸皮把这功劳放在了宋丰丰身上,引得大妈连连道贺。
喻冬好像很久都没这样大笑过了。他在d入口转了几圈,大妈提醒他只有a入口才能进出,他如果想等朋友应该去a入口。喻冬绕着体育场跑了一圈,心里那团光明柔软的东西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欢喜之中,一路笑着,停不下来。
要是张敬在这儿就好了,或者学委,或者班长,实在不行他也愿意跟郑随波或者吴曈分享这个好消息。没有人可以和他一起为宋丰丰的胜利而欢呼,他在狂喜之中又觉得寂寞起来。
大妈收拾好东西,拖着雪柜正准备转移地方,忽然见到d入口的通道里跑来一个男孩子。
他满身是汗,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球服,左胸上有个“10”。仿佛是从欢呼与簇拥中刚刚奔跑出来,他的头发上沾着彩色的纸屑,脖子上也贴着彩纸的碎片。
“喻冬!”宋丰丰趴在铁门上大喊,“人呢?喻冬!”
他没听到回应,干脆攀住铁门打算爬出去。
“哎哎哎,不要爬!危险!”大妈问,“你找人吗?”
“阿姨你看到一个穿校服的男孩子吗?”宋丰丰已经踩在了铁门上,人还有点喘,说话上气不接下气的,“很高很白特别帅,见过吗?”
大妈想了一下:“你是他的朋友,什么丰吗?”
大妈给他指点了喻冬前往的方向。宋丰丰道谢后转头又跑回了体育场。才刚跑进场地,立刻被队长抓住了。
“照相呢,跑什么?”队长问他,“见到你家喻冬没有?”
“没有,他到a入口去了,可能在等我。”宋丰丰把脖子上的纸片弄下来,“我不拍照了行吗?”
“不行。市三中十年没碰过冠军奖杯了,这个制胜一球是我和你合作踢进去的,他们还在等我们去合影。”队长把他往绿草坪上拉,“我说你去拉屎了,他们才不追究的。”
宋丰丰郁闷了:“……你用个别的理由行吗?!”
队长:“为什么生气呢?屎又没有对不起你。”
他把宋丰丰拖走了。
喻冬在a入口外面也一样等了很久。
将近五点半的时候,a入口前面的安检人员终于撤走,体育场恢复了常态。喻冬觉得饿了,他除了火车上吃过一桶方便面之外只是喝水和吃冰淇淋,现在有点儿撑不住了。
在小卖部里买了两个面包,他边吃边往里走。
穿过a入口的大门,往前直走大约一百多米,就可以来到观众看台上。清洁工正在打扫卫生,绿色的足球场上有几个工作人员,他没有看到市三中的球队。
喻冬在看台上眺望一阵,把面包吃完,转身往外走。还没走到a入口的大门,身后忽然传来匆忙的奔跑声,他还未来得及转身,已经被人从后面一把揽住了肩膀。
“我远远看到你就追过来了!”宋丰丰一头的汗,球服上衣已经脱下,草草抓在手上,“喻冬!我们拿冠军了!我和队长配合踢进去最后一球!”
他浑身是汗,亲亲热热地揽着喻冬说个不停:“太精彩了我告诉你,真的!我后来什么都听不到,什么解说,全听不到!眼睛里就只有那个球……”
喻冬被他推到了墙上,撞到了肩膀,有点儿疼。
“知道呐,我一直在外面听着。”喻冬听他讲完才让他放开自己,“最后一球你踢到了门柱上,然后队长才补了一脚,对吧?”
宋丰丰有一堆话要对他说,比如自己在场上怎么积极配合,怎么运用战术,怎么为市三中夺得了十年之后的有一个冠军。但听到喻冬的话,他突然什么都不想讲了。
d入口只有一扇大铁门。喻冬就在那里等着他,听完了整场比赛。
“……喻冬,这次是我不好。”他抹了把脸上的汗珠,跟喻冬道歉,“对不起,没有下次,绝对没有。我不会再让你等的。”
喻冬并没有生气,示意他跟自己走:“饿么?我请你吃饭。”
他咧嘴笑着,反过来揽着宋丰丰:“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鱼馆,一条大鱼能做出七八种吃法。”
宋丰丰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像是在打量他是否真的没生气。
喻冬确实没生气,他高兴都来不及,这么一点意外不值得他花时间去生气。他原本以为自己在宋丰丰面前会更加兴奋的,但奇怪的是,想到俩人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体育场里,他竟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腼腆起来。
“晚餐领导请。”宋丰丰说,“全队人都要去,你也一起来吧?”
“几点?”
“七点半。”
喻冬看了眼手表:“来不及了,我要赶七点十五分的火车。”
这是回家的最后一趟,如果赶不上,就得明天再走了。
“明天我要去图书馆查些资料,赶生物标本协会第一次活动的计划书,做不出来的话可能会被关初阳和张敬痛下毒手杀人灭口。”喻冬说,“我现在后悔加入那个协会了。”
宋丰丰走不动了。他呆呆看了喻冬一阵,心里难过得讲不出话。
这段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喻冬一个人跑过来,又一个人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