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到底如何, 现在已经说不清了,刘嬷嬷是崔氏身边伺候的人,崔氏做的事情, 刘嬷嬷一清二楚, 而此时此刻,刘嬷嬷死去对谁的好处最大?自然是崔氏,刘嬷嬷死了, 崔氏做的那些事情就变成了无凭无据的悬案, 而刘嬷嬷不仅陪了性命, 还会成为崔氏的替罪羔羊。
想着平日里刘嬷嬷把崔氏当女儿似的百般看护, 宁氏又是一阵唏嘘。
“此时,母亲可相信我的话了?”李崇将东西放下,继续在心里后悔当年没有早作决断,竟把她的心养的这般狠毒。
此时发生的这些事情,让宁氏想不相信都不能了,明摆在台面上的。
“可是刘嬷嬷死了,很多事情我们都没有证据了,如今她大可把一切罪责都推在刘嬷嬷身上,说她不知道,那样的话,咱们也拿她没有办法呀。总不能无凭无据的把她如何吧。”宁氏这般分析:“还有崔氏,清河崔氏那边又该如何解释?”
总不能跟清河崔氏说,你们家女儿心狠手辣,要毒害丈夫和继女吧,那样的话,就得要提供确实的证据才行,否则必然行不通,有诬告嫌疑。
“崔氏当年怀胎暗嫁,我不相信清河崔氏那边会不知道,他们既然知道崔氏是什么样的人,还由着她嫁到我们李家来,就凭这个,咱们就不用怕他们。”
李崇如是说,想了想后,又道:“不过下毒这件事情,如今确实有点说不清楚了。”
因为刘嬷嬷死了,不明不白的死了,崔氏可以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身边的人犯错,总不能怪到她身上。
宁氏沉吟片刻后,便有了决断,对桂嬷嬷吩咐:“去把崔氏带到祠堂,我单独与她说几句。”
“母亲待如何?”李崇问。
宁氏目光坚定:“就算定不了她的罪,但这样的毒妇,我们李家是绝对留不得的。”
“你且回去照顾菀姐儿,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就好。”宁氏这般吩咐。
李崇有些不放心:“那毒妇,母亲还是小心为妙,我与您一起去吧?”
宁氏冷笑:“你也太小瞧我了。她敢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身边伺候的人,难道还敢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我杀了不成?你放心吧,我算是想明白了,她的心压根儿就不在你身上,咱们李家对她来说,也许就是个跳板,我现在要去和她说的话,也可以算是成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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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崇坐在李莞床边守到了半夜,张平来报,说是宁氏从祠堂出来,回松鹤堂,崔氏还在祠堂,说要跟李崇见一面。
赵达劝李崇这个时候不要去,但李崇想了想,还是去了。
祠堂里只点了一盏烛火,昏暗无比。门扉敞开,有风而入,烛火摇晃如鬼影。
李崇走进去,就看见崔氏跪在李家祠堂前,李崇走过去以后崔氏也毫无反应,过了好一会儿后,李崇才开口道:
“我一直以为,我和你是同类人。同样的清高自傲,同样的用情至深,直到到了京城我才知道,原来不是。你做其他事情我都可以不管,唯独不能忍受你伤了菀姐儿。”李崇的话在安静的祠堂中回荡,李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见证着他的话。
笑声从崔氏的喉咙里出来,轻蔑又讽刺:
“我想动手的人不是她,你知道的。而且你也别跟我谈什么用情至深,你的情从来不在我身上。”
“的确不在。”李崇说:“所以你喊我来是干什么?”
崔氏缓缓从蒲团上站起,安安静静,仔仔细细的把衣裙整理服帖,继续端出了一家主母的架势,高傲的抬起头,对李崇说:“我喊你过来是要告诉你,让我离开李家,不是不可以,只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只要你答应,我也跟你保证,今后再也不会对李家有所纠缠,是生是死也再也与李家无关。”
李崇知道宁氏跟崔氏谈的结果就是希望崔氏自己离开李家,听崔氏这般说,拧眉问道:“你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我要你承认是你宠妾灭妻,主动提出把我和孩子赶出家门。”
祠堂西窗被一阵风吹开,风卷入祠堂之中,把挂在梁上的幡旗吹动,祖宗牌位前的香火一明一灭。
李崇觉得崔氏肯定是疯了。
“我为何要承认我宠妾灭妻?”这么做,伤到的不仅仅是李崇的名声,还有李家的名声,说到底,若留下这么个名声,不仅官途不顺,将来更是再难续弦,崔氏一开口便要断了李崇的后路。
崔氏好整以暇的整理衣袖:“你可以不答应,就跟你母亲拿娇姐儿和茂哥儿威胁我似的,李崇你也有女儿,她这回是运气好,下回呢?你敢保证从今往后她都无风无波?还有你的家人,你那个自以为是的母亲,你那个沽名钓誉的父亲,你敢不敢用他们今后的性命来跟我赌?”
她的声音很低,低如蚊蝇,似乎只是说给李崇一个人听的。
崔氏围绕在李崇身边:“李崇,你为什么不答应我呢?你反正也无心官场,无心续弦,名声与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我不管怎么说,就算是名义上也做了你这么多年的妻子,就当是给我最后一点帮助,要你承认主动抛弃我和孩子,就那么难吗?”
李崇闭起双眼,觉得心头堵得慌,这么多年来都不知道,原来身边居然藏着这么一个令人恶心的角色。
“崔氏,你这算计的样子真叫人恶心。”李崇闭上双眼平复情绪。
崔氏就是个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会不择手段的疯子,李崇不想把时间耗费在她身上,说道:
“这个要求我不会答应你的。我就算无心官场,无心续弦,但我也不能把李家的声誉放到地上任你践踏。你的那些威胁我听见了,你放心好了,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靠近我身边的人。最后,冲着与你做了十年名义夫妻的份上,我再给你一句忠告,多行不义必自毙,不要觉得这个世上的人都没有你聪明,没有你狠心。你只是没有遇到比你无耻的人而已。”
李崇说完这些话以后,便不再理会崔氏,转身离开祠堂。跨出门槛的那一刹,就听崔氏的咆哮声,尖入云霄:
“李崇——你会后悔的!”
不理会崔氏在祠堂中的咆哮,李崇头也不回离开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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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莞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感觉浑身的骨头架子都是散的,头脑子里也昏昏沉沉,一直在做梦,做很奇怪的梦,梦见她和陆睿一起生活在烟雨胡同里,男耕女织,其乐融融,梦境中她高挽发髻,做妇人打扮,而陆睿则仍是一身玄衣,将她拥在那株出墙的杏树下,郎情妾意,蜜意浓情。
尽管知道有点怪异,但李莞不可否认的是,在梦里她感觉到了幸福。想到这里,嘴角微微翘起,原本还想再等一会儿睁眼睛的,可没想到耳旁响起一道高声,把她从美梦中惊醒过来。
“姑娘笑了,姑娘笑了。”
听声音是银杏的,从屋里喊到了屋外,然后一阵脚步声后,李莞听见了王嬷嬷的声音,缓缓将眼睛睁开,挣扎想起身,却发现四肢无力,根本没有办法做到。
“姑娘别动,快躺下。”
王嬷嬷见李莞要移动起来,赶忙上前扶她,并不让她起,继续把她按在枕头上,李莞动了动嘴,发现喉咙干的厉害,还没说话,一旁的银杏就把水端了过来。
没想到她只是睡了一觉,银杏这丫头就变聪明了些。
李莞伸手去接茶杯,却发现胳膊酸的厉害,十根手指上也缠着绷带,李莞看着手指,脑中似乎想起一些些昏迷中的画面,周围很多人,声音很嘈杂,有尖叫声,有叹息声,有责骂声,李莞喝了些水以后,嗓子觉得好些,才开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