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蔚蔚轻舒了一口气,对着苓竹微微一笑,那晃人的笑容直击入心,震得他身体发僵。
盛清清和他们隔得不远,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互动,她冷冷地勾了勾唇角,苓竹苓竹……呵……藤妖凌竺。
盛清清并没有直接对凌竺出手的打算,她并不想当众揭开自己捉妖师的身份,捉妖师非常稀少,身份一出,荣光自然不少,但相同的麻烦也会接踵而至,毕竟这是个妖怪遍地跑的世界。
“清清,娘与你一道去宜兰院,娘有话与你说。”盛丞相往了书房去处理公务,林氏沉着脸看了一眼已经告辞离开的盛洺展,拉着盛清清的手说道。
盛清清注意到了林氏看向盛洺展的眼神,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这是要与她说什么话?不会和盛洺展有关吧?
第六章
盛清清猜得没错,林氏就是想和她说说关于盛洺展的事情。
林氏拉着她回了宜兰院,母女俩坐在内室的大床上,说了些亲密话,林氏突地沉默了下来,盛清清有些忐忑地望向她,小声道:“母亲,你怎么了?”
“清清,你老实告诉我,你对展儿的心思是否还如往昔?”林氏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盛清清笑着眨了眨眼:“母亲说什么呢?我对兄长能有什么心思?”
“清清,你与母亲有什么话是不好说的?你实话与我说,半年前你突然病发,和他是不是有关系?”
盛清清:“嗯?”为什么又突然说到半年前去了?
“你莫要装了,不说我也能猜到一二,清清,你……莫不是真非他不可?”说到这儿,林氏神情有些郁郁,当初她知道自家姑娘对自家养子生出了心思,自己心尖尖儿上的孩子,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开始硬带着女儿去参加各种宴会,以期打消她的心思,没想到……她一开始给养子张罗婚事,不到一天,自家闺女就半死不活,她不往那方面想都不可能。
“母亲,你、你在说什么呢!”盛清清睁大了眼,她怎么了?怎么就突然非盛洺展不可了?
林氏瞧着她那震惊的模样,将人半拉在怀中,柔声道:“我儿,你若是当真喜欢极了,母亲便寻了你父亲做主将你兄长的名字从族谱上除去,你二人兄妹身份一消,便无什么大碍了。”
林氏这话说的简单,但是将人从族谱上除名这事儿可就不简单了,这里面涉及到很多东西,若是不占理,就连盛丞相都讨不了好。明明不是个简单事儿,偏偏林氏在盛清清面前表现的极为轻松,一番慈母心怀让盛清清心头一酸。
“母亲,我不喜欢他了。”盛清清直起身子,她紧紧地抓着林氏保养的极好的手,眉眼坚定:“我、不喜欢他了。”她不想否认原身曾经对盛洺展的喜欢,原身是喜欢过他的,一度喜欢到失去自我,直到那个男人抱着盛蔚蔚诉说爱意,温柔缱绻,那份喜欢才从心中消散,转而升起了无边的怨恨。
你可以对她无边温柔,为何不愿意对我施舍一点点的柔情?哪怕斥责她不知礼义廉耻不懂自尊自爱的时候温柔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她也许就不会拐进死胡同,也不会半死不活地被送到药谷,也不会在路途之上遇见那可怖的鸟妖,明香她们也不会死,她也不会变成那日日恐慌时时都不得安宁的模样。
盛清清微微低了低头,原主将所有的过错都归在盛洺展身上,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由爱生恨,嗯……要说全都是盛洺展的错也不对,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盛清清抬了抬眼,她就是看他不顺眼,大概是因为她现在成了书中的‘盛清清’的缘故。
林氏听了盛清清的话将信将疑,她和盛清清又说了一些体己的话才领着人回了正院儿。
林氏一走,盛清清乖巧的模样瞬地便散了个干净,她懒洋洋靠在床架子上,把玩着床头悬挂的穗子,看着房中的漏刻:“明香,临近午夜子时的时候记得提醒我。”
虽然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但是因为内里的忠仆因子作祟,明香没说什么话便应了下来,檬星星已经钻到了盛清清怀里,这只小白熊今日刚回到相府便被宜兰院的丫鬟抓着洗了个热水澡,浑身香仆仆的。
盛清清有一搭没一搭地挠着它的短脖子,明荷走进内室将其他丫鬟婢女都指使了出去,她站在明香旁边从怀中掏出了个小本子,兴致勃勃地对着盛清清说道:“小姐,这半年奴婢幸不辱使命,你吩咐奴婢要记下的东西全都在这儿了。”
说着话,她恭恭敬敬地双手将那蓝皮的小本子递到了盛清清面前,盛清清疑惑地接了过来,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原主交待了明荷什么任务,她虽然接受了原主的记忆,但是那记忆就像是大仓库里堆积的杂物,如果她不特意地去翻找,根本不清楚哪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明荷丝毫没有察觉到盛清清的疑惑,她接着说道:“小姐,这半年里,大少爷值得注意的事情奴婢都记下来了,这些日子大少爷和定北侯府的应二小姐走的很近,前两天他们还一起去游了湖。”
听着明荷的话,盛清清愣了一会儿总算是想起来了,原主去药谷治病之前在明荷面前神蜀不思地提了盛洺展几次,明荷误以为原主叫她注意那边的动静,她记性不好,正好又识得字便一一写在了这本子上。
盛清清随手翻了翻,里面写的大多是一些日常琐碎之事,看了一会儿她便没了什么兴致,她将本子又丢回给了明荷,摆了摆手:“以后你可别拿他的名字来烦我。”
明荷呆了呆,她眨了眨眼:“小姐,你的意思是……”
盛清清看着她那呆愣的小圆脸轻笑了一声:“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明荷双手捧着蓝皮的小本子,看了看身边非常淡定的明香,一时之间竟是没了动作。
盛清清和衣在床上睡了好一会儿,守夜的明香掐着点儿在子时之前将她轻声唤醒。
盛清清翻起身呆坐了一会儿,给明香说了一声便扯了檬星星搭在肩膀上,贴好速行符,一动便没了影子。
院子里值夜的小厮只觉眼前有一道看不清的黑影掠过,他打了个哆嗦,喃喃道:“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盛清清去的是祠堂,也就是盛媛媛被罚跪的地儿。她跃过围墙,远远地瞧了一眼正在打瞌睡的守卫,漫步悠闲地走到了院中的一簇翠竹之下。
月华倾泻竹影铺地,檬星星趴在她身上不停地打着呵欠,祠堂的正门紧闭,只有一丝烛光从门缝之中钻了出来。
盛清清站着晕神,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四周隐隐有风袭来,不断朝着祠堂游移而来的几缕妖气叫她猛地睁开了眼,就连檬星星也伸起了脑袋。
守门的侍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檬星星的两只前爪紧紧地攥着盛清清的衣服,大眼睛里已经没了睡意。
“主人……”
“嘘……别说话。”盛清清微微笑了笑,掏出一张隐息符快速贴上,悠闲地看着蹿进祠堂的几个影子。
里面断断续续地传出了丁点儿声响,盛清清手中别的东西不多,攒了多年的符纸几乎堆了半个储物袋,她拿出两张符纸往着祠堂的方向扔去,符纸在空中发出腾腾的响声,行至祠堂大门其中一张猛地飞至屋顶,在上面铺展开来,门前的符纸也在一瞬之间铺开围住了整个祠堂,符纸将祠堂围的严严实实,明黄色渐渐隐去,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檬星星看着隐去的符纸不解:“主人,你把这儿围起来做什么?咱们不直接上去砍吗?”
盛清清晃了晃手指,脸上俱是笑意:“围起来就跑不掉了,这样才更好砍啊。”她摸了摸瑟瑟发抖的檬星星:“这啊……就叫瓮中捉鳖。”
祠堂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了,盛清清走至门前,抬腿一踢,两扇紧闭的房门砰的一声便大开了来,屋内的烛光让她的眼睛有些不舒服,她垂下眼睑缓了缓才扬起了笑脸:“诸位,晚上好。”
祠堂内里一片狼藉,上首的牌位有不少都倒了下来,原本应该跪在蒲团上的盛媛媛正站在中间被不知道从哪里伸出来的黑亮木藤捆缚住了手脚,正兀自挣扎着的她抬头看向半靠着门框的人,房门大开,烛火摇曳,映在那张苍白秀雅的面颊上,她脸上泛笑,却不是早些时候在福安院里的那种温柔笑意,这笑中含着几分玩味和懒散,她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对于里面的怪异场景居然没有露出一丝惊诧。
手腕儿上缠着的藤蔓渐渐收紧,藤上带着尖刺,已然刺进了她的血肉之中,盛媛媛已经完全不敢动了,因为只要她动一下,被缚住的手腕脚腕儿就像是有无数的利刃在血肉里搅拌。
盛媛媛喘着粗气,身上的衣衫已被汗水打了个半湿,她气弱地开口:“大、大姐姐,救、救……”
盛清清轻嗯了一声,目光从她的身上慢慢地移向右侧,她目光平静,盛媛媛顺着她的视线往身侧看去,双眸大睁,双唇哆嗦,心跳都有一瞬间的停滞。
就在不远处,一根泛着红光的手腕粗的长藤正高高地扬起,以一种人类无法达到的速度直直地朝她甩过来,这……要是落在她身上,只一下怕是便能要了她半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