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麟与程素素倒闲了下来,趁着过年的机会,走亲访友。远些的就发帖子,只有亲近的人,才亲自登门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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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案子一结,谢麟就要再去邬州了。临行前,各人都有嘱咐,叶宁叮嘱谢麟:“好好吃饭。”
谢丞相说的就犀利得多了,他将谢麟与程素素一同唤了去。先说谢麟:“知道郦树芳败在哪里吗?”
谢麟道:“太蠢。”
谢丞相想打他了:“蠢在哪里了?做到吏部尚书的人,真以为他傻吗?”细细地将郦树芳的心态剖析给谢麟听,“他不是蠢,是想要的太多。想要得多并不可耻,若你做到了吏部尚书,会轻易放手吗?伸手容易,缩手难!自己缩手更难!要学会取舍。”
程素素才想:老爷子这回是真的要开始教谢先生了呀。
谢丞相又问:“没有别的要说的了?”
谢麟凉凉地说:“堂兄气性不小,还请阿翁多照看大嫂和侄儿,别叫他拿妇孺撒气了。”
比起谢、叶两家清算郦家,谢家不肯再要郦氏这个媳妇,这一条反而是最好判的。与郦氏断绝婚姻,是最早判定下来的一条。一旦宣告了谢源与郦氏的婚姻无效,郦氏所出子女的处境就十分尴尬了,比庶出子女还有所不如。嫁出去的女儿还好,谢丞相与谢麟都表态,谢家不会任由别人欺负她们。
谢鹤的感觉就糟透了。打从大伯谢渊过世,他就以谢府未来的继承人自居,哪怕断了腿,仕途无望,也没有放弃这样的梦想。直到现在。梦碎了的人容易向两个极端发展,要么颓废、要么躁狂,谢鹤便是后者。
谢丞相冷笑道:“等你想起来,家都要被拆了!”
祖孙俩一道怄着气,一道居然将事情处置得妥妥当当——谢鹤被打发去结庐守孝,一如当年谢麟故事。他的妻儿却被留在了府里,算作代他尽孝,伺候老人家。他的弟弟们,都被谢丞相扔到家学里去读书,竟是将他一个人扔过去看坟了。
谢丞相狠起来的时候,那是真的狠,谢麟也无话可说,只好收拾行李准备回邬州。
在谢麟被谢涟叫过去说话的时候,谢丞相却将程素素叫到了书房。
程素素莫名其妙:谢麟已经回来了,有什么话不是应该直接跟谢麟讲的吗?
谢丞相并不对她解释,只说:“将我的文稿取来。”赵骞动手,搬来两撂文稿。
谢丞相道:“我的杂文游记诗稿,随你们怎么处置。奏本不必面世,哪怕我死了,也不许叫外人知道,都交给你了。”
程素素心道,给我?还不是给谢先生的。腹诽着将文稿装进一只箱子里锁好,随身带着回邬州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四叔小剧场。
“扑通”,翻墙落地的声音。谢涟平稳降落,得意地拍了拍腿上的灰尘。他新婚不久,才与妻子吵了一架,口舌上没占上风,动起手来又不能真打老婆,反被老婆打了一顿。
好好好,你厉害,你在空屋子里比划拳脚吧!
继续呆在家里要被爹娘骂的,出去又没有躲的地方,他决定来一个灯下黑,躲到最熟悉的地方去——他大哥的书房。
双脚落地,看到熟悉的窗格子,整颗心都塌实了起来。里面黑灯瞎火的,谢涟踮着脚尖凑过去,熟练地拔开了窗户,翻了进去。熟门熟路地摸到了榻上,一躺,美滋滋。他得晾晾那个凶婆娘!
“开心了?”黑暗里一个声音响起,吓得谢涟跳起来站到了地上,“大大大大大哥?吓死我了。”
“点灯。”
“哦。”乖乖摸到了桌边,摸索着点亮了灯。
“吃吧。”
谢涟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来,凑过去捏起了筷子:“我就知道大哥疼我。”
“嗤——”
谢涟瞪圆了眼睛,看着谢渊身边放着的那个小团子。精致漂亮的小脸蛋儿,圆滚滚的小身子,坐得端端正正的,像只严肃的奶猫。如果他没有用小胖手捂住嘴巴,眼睛笑得弯弯的话,坐姿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谢涟用力嚼着嘴里的丸子,郁闷地看着这个侄子。三岁的谢麟看人的眼神已经很有点“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的意思了,谢涟吃得两颊满满的,也确实略蠢,赶紧将饭菜吞了下去。吃吃,用力地吃!五分饱,放慢了速度,也有闲心放下筷子擦擦吃到腮上的油了。
谢渊眼中闪过笑意,清清嗓子,一大一小一齐望过来。
摸摸独生子的脑袋,谢渊正色对谢涟道:“知道我要说什么么?”
“那婆娘欺人太甚!尊卑有序……”谢涟本想说理,在哥哥不赞同的目光中红了脸,伸手摸了摸脖子,那里一道细长的伤口因为结痂而微凸了出来——打架被挠的。
谢渊道:“是啊,尊卑有序,妻子就该听丈夫的,是不是?”
“对!大哥也这样说,对吧?大嫂那么贤良,你们才和和气气的,我那婆娘……”
谢渊摆摆手:“若我对你讲,尊卑有序,你该敬重我……”
“这是应该的!大哥不说我也该这么做!”谢涟毫不犹豫地说。
谢渊反被他噎住了,眨眨眼,问道:“怎么不说你也去做了呢?”
“大哥对我好啊!”
谢渊不再反问,只管笑吟吟地看着他。谢涟喃喃地道:“那我……对她也不赖呀……”
“妇人一生荣辱系于他人之身,她们自己什么都没有,你不让她觉得可靠,她的心又怎么安定呢?不安定,当然要闹。不是要你板着脸,笑都不会笑,可靠不在于表面。嗯?”
“哦。”谢涟抽抽鼻子。
谢渊将盘子往前推推:“接着吃,不饿吗?她要不懂道理,自有人教她。你自己先要做好。”
“哎!”听哥哥有撑腰的意思,谢涟神采飞扬了起来,大口地嚼着馒头。咔,还噎着了。
两只胖手推了只茶杯过来,谢涟接过来一饮而言,捶胸捣背,翻了一阵白眼,咽下去了。谢渊“小心点”的轻斥中,谢涟恶从胆边生,伸手掐住了侄子写满了“我叔叔就是这么蠢”的小肥脸。
谢渊大笑出来。谢涟也跟着笑了起来,管他呢,大哥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