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半晌,朱凌干笑道,“其实,我当然也更想活。”
“我新歌没发呢,在南美拍的电影最近终于也上映了你知道吧,好评如潮,我觉得我这期金枫奖能拿最佳男配。没摸到奖杯、在电影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挂掉了多亏是吧?”
“更何况我还想着……最近做了不少运动,又看了好多书,到时候在台上帅闪瞎众人又出口成章,让你另眼相看、悔不当初来着!”
“……”
“嗯。我知道的,我就算再怎么事业有成、再得到什么奖励,国内天王国际巨星,你也不可能再看我一眼了。”
“也知道……再怎么没脸没皮、死缠烂打,也不该再去打扰你了。”
“可是我走不出来。”
“经常睡醒一想着你以前那么爱我,我们以前吗幸福,现在的每一天,都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一天一天干巴巴的,简直没完没了,再想想所有的幸福被我作给作丢了的,代价就算一辈子都要孤孤单单,都再也不可能得到幸福了,就觉得……人生好漫长。”
指甲几乎卡出血来,打了好几道的绳结总算彻底松动,纪锴咬牙道:“幸福那种东西,这世界上多得是!行了你多用点力,再一拽应该就都解开了!”
几分钟后,撑着一只疼得要命的胳膊站起来,一脚跺开门旁边一个隐蔽的小门,里面是消防锤,下面砸开还有俩红彤彤的灭火器。
递一个给朱凌,自己拿锤子直接在铁门上“咣”“咣”“咣”!
“锴哥!你这也太大声了,他们能听到的!”
纪锴真心无奈:“就是要他们听到啊!等他们进来的时候,你拿这玩意儿喷他们,照脸上喷!喷不到的我见一个砸一个!”
虽然,其实本来是菜刀流的选手。
但特殊时期,锤子也一样用吧。
“锴哥,我会保护你的!”
纪锴瞥了他一眼,觉得人生艰难:“你灭火器拿反了,别待会喷自己一脸!我对你没别的要求,不拖我后腿就行!”
……
纪锴完全抱着“正当防卫”甚至“防卫过当”的心态往外冲的。
先是喷倒了两个来查门的,继续被一路围追堵截。防空洞的通道并不宽,两边一排排黑洞洞的入口,就好像游戏关卡里你根本不知道怪会从哪里冒出来。
作为雄性荷尔蒙爆棚的生物,榔头这玩意儿对纪锴来说也算是一种雄性竞争很爽快的发泄物,问题是他现在只有一只手,就算打得大获全胜,就算带着一身荣耀的伤痕,就算失败者揍趴一个又一个,还是不敢松懈半分。
“纪锴!”
气喘吁吁全神贯注中,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一身汗水忽然蒸腾了一般,然后骤然静置下来。
不是幻听,狭长的白色通道尽头闪烁的白色灯管下,竟然真的出现了那人的身影。对他来说意义已经是“家”的那个人,带着些苍白的惊喜看着这边,清透眸子里透着淡淡的哀伤,但又显出最纯粹的倔强。
只不过,为什么脸色那么苍白?嘴唇还不知道为什么受伤了。明明距离还有个十来米,纪锴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和他在一起待久了也有时候能出现奇妙的幻觉了——却好像是已经负距离接触一般、一夜僵冷的身子像是突然温暖,血液的流淌速度也雀跃得惊人。
“未都……”
“太好了,找到你了。”黎未都也像是骤然放松下来,唇角勾起些温柔的笑,黑色的眼睛里闪过比辉夜还要精致的光泽。
但就是那一瞬间,墙角黑影闪过。
世界几乎在一瞬间静止,呼吸和心跳一片空白。黎未都怔怔的,耳边是左研嘶吼的声音:“锴哥当心!”
没有看到血的颜色,却听到了钢棍撞击肉体可怕的一声。左研和周亦安冲上去,很快制服了那人。地面有些轻微的晃动,警察已经陆续赶到冲进来带人,救护车应该也在路上。
“锴哥……我说过,咳,要……保护你的。”
背后贴着白漆墙一片冰凉,纪锴整个被朱凌半扑在地上。
只有一只手能动,用力也扶不起他,只听得朱凌出气很急,从左研手里接了急救纱布,伤口很快就把那块纱布也淹得通红。
“锴哥,心……”
“你别说话了。”
“你以前……送给我的心,上个月最后一颗……也过期了。”
“就是……你手机上爱玩的那个小游戏。体力是心,你送了我好多,能保存一年……我花了好多钻,又多保留了半年,还打电话给游戏客服,打得多了被他们骂脑子有病……可那些心,真的不舍的用,最后都过期了。”
“太折磨人了。看着它们一个个变少,只剩下一个,最后,那一个也没有了。”
“你别说了。”
“锴哥,我现在……已经背不起来你的电话号码了。我以为会能一辈子背着的,可是某一天,就突然想不起来了。就连咱们那台车,车牌号……也已经想不全了。”
“其实想不起来也挺好的,一直都有人在追我,好多人……送我很浪漫的生日礼物,不像你,连我的生日都忘了,也不会像你一样……从来都不肯依赖我。他们每一个都很粘我,让我觉得自己很重要……”
“你别说话了,救护车一会儿就来了。”
“说到底,都是我幼稚、不懂珍惜,活该。桐姐他们都是这么说的,你以前说我傻逼,没错,我就是特别傻逼……”
“但是锴哥,你以前是真的特别喜欢我的对不对?在我没做错事之前,你是特别爱我特别疼我,特别想跟我过一辈子的,对不对?”
……
朱凌一直在低声絮絮叨叨。额角流着血,眼睛带了些雾气,看起来柔弱、深情又无比凄惨。
黎未都就那么摇摇晃晃站在不远处,眼睁睁听着他在对纪锴真情剖白。肆虐的嫉妒心就像是毒药、像是恶毒的疯子一样张牙舞爪。
这一刻,真的宁愿受伤、躺在那里的是他自己。
甚至想要冲过去蒙住纪锴的眼睛,捂住他的耳朵,再以献祭的方式把自己血淋淋撕开给他看——我比他更想要保护你,你不要再看着他,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