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半调侃一半取笑,惹来小女子一顿粉拳锤在胳膊上。软软的无甚力度,只让他牙痒痒且心痒痒的恨不得立时将这胆大包天竟敢以下犯上的小女子给办了。
——办自然是要办的,不过这会儿青天白日,陛下也不能冒大不韪的白日宣淫。恨恨的将一勺樱桃煎当做小女子软糯红唇狠狠咬下,假装口中弥漫的清甜的果香是她的甜美味道。不自觉的一口口吃掉整盘樱桃,非但没有压住心中火焰,反而愈发想入非非垂涎三尺。
虞枝心被他热切的目光瞧的不自在,脸上红成傍晚的云霞,偏要色厉内荏的扬起笑脸明送秋波。赵熠一时哭笑不得,也不知这小女子是当真将他作了柳下惠还是有恃无恐的刻意挑衅。唯有暗下决心,等夜里定要这妖孽在降魔杵下哀哭求饶魂飞魄散。
两位主子吃个饭且眉来眼去,直教一旁伺候的小崔公公与白桃连翻了无数个白眼。这黏糊糊的气氛,这酸腐的味道,这漫天飞舞的粉色泡泡,让两个从无情爱?验之人只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太多余,又仿佛自己根本就不存在,简直是哪哪儿都不自在。
好容易等主子们搁了筷子结束这番“酷刑”,无论崔公公还是白桃都默契的后退几步,绝不肯跟着他们再进里间了。不想倒暗合了陛下与慧嫔的心意——这俩也不想亲亲我我时一旁立着个碍眼的看着,明明是如胶似漆发乎至情之举,偏得意思意思的羞恼给谁看?
陛下毫不意外的在长禧宫里耗了一整个白天,更毫不意外的翻了慧嫔的牌子,在乾元宫的龙床上将她折腾了一遍又一遍。若非敬事房的总领太监冒死敲门,怕是他们能闹到天亮去。
——敬事房总领唐公公表示心累,上一次让他差点儿咳断了嗓子的也是这位主儿。当初冯宝林得宠时满宫风传她侍寝不规矩才让陛下偏宠,一夜叫了三次水被念叨了多少回。就不知道哪怕规规矩矩的和陛下办事也有耐不住陛下真心喜欢的,如慧嫔娘娘这般才更凶啊。
凶悍的慧嫔娘娘这会儿连一根小手指头都动不了,迷迷糊糊的让人清理了身上抬进小轿送回长禧宫。陛下一边后悔自己折腾太过心疼伤着了心爱的小女子,一边食髓知味愈发兴致,已然幻想着明儿再如何被翻红浪,恨不得将她吞吃入腹。
不过有小崔公公这个极靠得住的“自己人”在,慧嫔在乾元宫承宠的细节必不会流露出去。如往日一般打探消息的妃嫔小主只道陛下夜里叫了两次水,时辰到了就让慧嫔打道回宫,并不知陛下待慧嫔到底有多么不同。
既是不知,也就没多少嫉恨。虽第二日请安时慧嫔一副“侍儿扶起娇无力”的疲惫模样依旧让多少人看的心头一酸,然酸着酸着已是习惯了。总归就算没有慧嫔也会有别的妃嫔小主与陛下共度良宵,与其在这儿泛酸,不如等从坤和宫散了回去好生打扮起来,去御花园与陛下来一场不经意的浪漫偶遇。
皇后同样看到虞枝心的异样。只她早已对陛下死了心,没有和这群女人争宠的心思,更不会把这些细节放在眼里。且她还有别的事情要盘算——虽大皇子已经接到坤和宫好几日,但为了谨慎起见,她并未将皇子养在坤和宫主殿,而是辟了一处偏殿安置小皇子并长乐宫里带来的人。平日里也不曾往偏殿去亲自照看,往来都是扶摇和青岚并一众老太医坐镇。
这倒不是她对小皇子有什么芥蒂,亦不是她小题大做。实在是她心知无论陛下还是贵妃都恨不得她早死。上一回便是被人往调养身子的汤药中下毒,许多太医日日请安竟然发现不了!好歹家里寻到云游的周仲周神医才捡回一条命。既是已经遭过一回,她自然更加小心谨慎,若无万全把握绝不肯轻易接触不知底细的外人。
这些日子青岚和扶摇紧赶慢赶,总算将小皇子身边的人凑的差不离。太医中也有她信得过的,都说小皇子身上并无异常。她便琢磨着什么把偏殿的下人彻底换过,她也好常去看看——虽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也不是自己选定的妃嫔生下的孩子,但谁知道陛下往后还能有几个子嗣?有一个在手里就得好生养的亲近些,往后才能为她所用。
另一件则要抓紧处置的事也与小皇子有关,是不知从哪里出来些闲言蜚语。因小皇子在五月节出生,生母丽贵嫔又在当日大出血殁了,便有小宫女小太监私底下闲话,说什么小皇子是毒虫转世身世不祥,先克死了丽贵嫔,不知会不会再应在皇后身上。
皇后对这鬼神之说嗤之以鼻,当日丽贵嫔是个什么情形她比旁人更清楚。正是为了让这孩子平安出生,几乎是她与贵妃陛下一同下的决心让王氏以命换命。与其说丽贵嫔是被小皇子克死的,不如说是被他们赐死。
问题就在这流言到底是以讹传讹还是有人故意针对小皇子。皇后心不在焉的听着下头一群女人日复一日并无新意的含沙射影阴阳怪气的嘴仗,决定回去让郑姑姑好好查一查,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得杀一杀这串闲话的风气。
“今儿时辰差不多,到这就散了吧。”趁着底下的谈论声告一段落,皇后挥挥手让她们退下。一众妃妾不管先前斗的如同乌眼鸡就要对着啄起来,见皇后有令,立刻收敛表情恭顺行礼,从坤和宫鱼贯而出。
虞枝心本意往长乐宫去坐一坐,听听贵妃的推心置腹再表一表忠心,以示自己虽然得了皇后几个好脸,却从未改旗易帜生出别的想法。不料贵妃先无奈道:“昨儿起你宋妹妹就喊着要去长禧宫做客,可磨了本宫一下午了。你赶紧把她领去了了心愿,免得本宫耳朵都要起老茧了。”
看看宋慧娘眼巴巴的模样,再看看贵妃脸上的笑意,虞枝心从善如流的应下:“那嫔妾便先带宋妹妹回去,晚些时候再与宋妹妹一块儿来给娘娘请安。”
“去吧去吧。你们不必管本宫,都出去了本宫才松快呢。”贵妃爽快的挥手,仿佛终于丢下一个大包袱般转身就走。虞枝心与宋慧娘对视一眼,默契的抿嘴一笑,到底是手牵着手往长禧宫去了。
第65章 .红窗听 · ?
“慧嫔姐姐你就别忙活了, 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进了长禧宫的大门,一路行到花厅坐下,不待白桃送上茶水, 宋慧娘已是再也等不及的拉着虞枝心的手唠叨开了。
却又顿住, 欲言又止的看向两边的宫女下人。虞枝心心领神会的摆一摆手,白桃轻轻点头,带着一众下人鱼贯而出,贴心的帮她们掩上了门。
“姐姐别怪我小心,实在是这事儿若被别人听去, 咱们怕是都得吃挂落。”
宋贵人解释一句,压低了嗓音凑在虞枝心耳边神神秘秘道:“姐姐可知道陛下为何那么痛快的把小皇子都送去坤和宫里?如今后宫都在传陛下与皇后和好了, 他们哪里知道咱们这位陛下——”
她拖长的音调略有不屑,好歹将刻薄的词语咽了回去。对上虞枝心满头雾水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姐姐有所不知,陛下算计皇后用的人正好与我家有些来往,在您闭宫守孝那日就将底兜给妹妹我了。本想次日告诉姐姐好让姐姐安心,谁知姐姐守这百日热孝,硬生生给拖到了今日。”
“……所以陛下当真是算计了皇后娘娘?且是应在小皇子身上?”虞枝心摁下些许欺骗了宋氏的愧疚, 秀眉轻蹙假作不知:“陛下虽与我表示过对皇后的不满,但真没和我说过用什么法子对付皇后。原先我还想若是实在没法儿我便是学那话本子里的替他当个死士得了。谁知陛下一则不允, 二来我守这百日的孝期, 竟是仿佛与这事儿无关了。”
“妹妹就猜陛下并未告知姐姐, 亏得姐姐为他什么决心都下好了。”宋慧娘撇嘴,她到底是信了虞枝心的痴情表演,多少有些替她不值的。
陛下这样的男人, 生的好看,又是后宫女子唯一的依靠, 第一眼时足够将这些涉世未深的女子迷惑住。然但凡心性沉稳些没那许多野心的世家女子只需清醒了头脑站的远远儿的看,哪里看不出来他上下欺瞒前后挑拨,用的全是后宅里用惯了的手段?
慧嫔姐姐不是看不清,正因看的太清偏又心甘情愿的深陷堕落,才让宋慧娘觉得分外不值。她也不知自己对虞姐姐的好感来自何处,或许是自己才有打算用药怀孕时被虞姐姐及时阻止,并断了她与怀着身孕的王玲珑一争高下的念想,没让她犯下大错把自己搭进去。
又或许是第一次下定决心与虞枝心联手便听她直爽的将自己的心意清楚的告知,虽只是个女子却坦坦荡荡。更不提之后有了身孕,慧嫔非但没有丝毫记恨反而多有安慰,让她从慌乱绝望中惊醒,并提点她找到了真相。
一个连自己的妻儿都可以伤害可以利用的男人,哪怕这同样是她宋慧娘的男人,她心底也是膈应的。她知道自己劝不了虞枝心回头,但至少可以与她分享些秘密,让她不至于为了这个男人再决绝的连命都可以不要。
宋慧娘也不知自己是亲近多些还是惋惜多些,总归她是愿意帮虞枝心一把的。索性定了定神,将康太医千万交代绝对不能往外说的秘密卖了个彻底,一五一十的与虞枝心分说个明白。
“……所以成也萧何败萧何。若不是有周神医在,皇后怕是挺不过去年。可也是这周家的独有药方,成了康太医手里的催命符。””
宋慧娘一点儿没有食言而肥的愧疚,端了杯子里的清水喝了一口润嗓子,接着道:“按他的说法,这重黄堇与独岑槐本身无毒,甚至都是上好的解毒药。然两者只需见血相遇,立时化作无药可救的致命毒丨药,哪怕小孩儿身上熏香沾染的那点儿,只要皇后身上有个小小的伤口,沾着就立时能让她驾鹤西去。”
“皇后那边的事儿贵妃一直在打听着,我也跟着听了几句。据说那位谨慎的紧,因先带过去伺候小皇子的人全是贵妃准备好的,竟一次也没去偏殿亲自看过抱过。不过这几日坤和宫好似已经寻够了人手,说不定哪日皇后心血来潮去抱一抱小皇子——”
后头的话不用多说,与虞枝心对视一眼,便知慧嫔心下了然。虞枝心自她说话时就没怎么打岔,瞪直了眼仿佛被震惊的不行,缓了好一阵儿才勉强露出个虚弱的笑容,没话找话般岔开话题道:“可见这神医周仲也就是个噱头,给皇后解毒还留下如此大的破绽。亏得别人竟然没发现,让这位康太医给抢了先。”
宋慧娘只当慧嫔是被吓着了,贴心的撇开皇后不提,顺着她的话题随口道:“哪里是那么好发现的,照康太医的说法,这两种花药都是周家不外传的秘法,他是机缘巧合之下才习得。普通太医别说用药,怕是连听都没听过这什么独岑槐的,更别说找出相克的花做成熏香用了。”
“哐当”一声,门外传来瓷器破碎的巨响,将屋里两人吓了一跳。虞枝心与宋慧娘下意识的抬头向外张望,便听白桃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秀姑姑?!您倒是管管那洒扫的,如今都疲懒成什么样儿了!刚刚那么大一只老鼠横冲直撞的蹿出来,吓着奴婢事小,万一哪日吓着了主子,看他们担待的起担待不起!”
“诶诶,白桃姑娘可摔着了?且别动这些碴子,仔细扎了手!小红,还不快来把打碎的茶壶收拾了?你们这几个懒东西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赶紧把院子里重新清整一遍!”
秀姑姑陪着笑脸哄好了白桃,转头叉着腰板着脸对院子里几个粗使下人大声呵斥。如今的白桃姑娘可不似刚进宫时那么好对付,宰相门前且七品官呢,慧嫔娘娘受宠,连陛下对着白桃都能带出几分笑影儿,她可不敢得罪了这红人。
“你这院子里真是,”宋慧娘拍了拍胸口缓和下来,无奈劝道:“姐姐别只是一门心思的挂在陛下身上,难得一整个长禧宫都归你用着,你倒是好生管起来,日后也不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虞枝心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姐姐知道了。好在有白桃压的住,那些下人虽散漫些,大规矩还是不错的。”
“罢了罢了,姐姐心里有成算就行。”宋慧娘不过白提醒一句,见虞枝心不以为然便不再深劝,只认真道:“今日这些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妹妹是信任姐姐、也当姐姐与我一样盼着这事儿成的。姐姐切不可再说给别人听,最好是听过就忘了吧。”
“你且放心,我没那么蠢。”虞枝心同样认真的应下,又笑道:“却是能睡个安稳觉了,至于其他的,咱们可什么都不知道。”
“正是,咱们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