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盼一看他的身影,眼泪瞬间就落下来了,“严易!”
她希望他来,又不希望他来。
她担心张童和她未出事的孩子殒命于此,又担心自己走了严易没人照顾,爷爷无人养老……但她更担心,严易前来后,那个疯狂的人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
严易的到来,不仅没有缓解连盼的痛苦,反而让她感觉更加绝望。
因为很明显,他是一个人来的。
他太聪明了,一下子就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严易目光在连盼和张童身上扫视,确认两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便立在了原地,目光紧紧盯着站在连盼身旁的年轻人。
司机显然很满意自己看到的状况。
“跟聪明人打交道,果然很省事。”
司机站在连盼身旁,手里拿着一把蓝光匕首。匕首大概有30厘米长,十分锋利,刀刃在树林漏下来的眼光里闪着点点寒光。
现在这把刀,正架在连盼脖子上。
对于严易只身前来这件事,他显然很满意,嘴角发出了一声冷笑。
似乎在嘲笑严易的自不量力。
“荣轩。”
两人对峙了大约三秒,严易叫出了他的名字。
那人神情一滞,脸上表情顿时崩裂,嘴里咬牙切齿喊出了两个字,“严总。”
这真是两个天上地下的称呼。
严易直呼左荣轩的小名,而他直喊他严总。
因为叫出了名字,连盼瞬间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这个人,果然是冲着严易来的。
而她和张童,此刻都成了严易的累赘,或者说……软肋。
“你不在法国好好呆着,回国做什么?”
严易似乎并没有看到连盼脖子上架着的刀,转而皱眉问起了左荣轩留学的事宜。
和严易的冷静相比,左荣轩显然要狂躁许多。
严易话一出口,他眼睛里几乎立刻就暴出了一圈的红血丝,刀口瞬间又往连盼脖子上压了几分,“别tm在这儿给我装模作样,我怎么回来的,你不知道吗?你杀了我爸爸!”
左荣轩脸上青筋暴涨,整个人几乎都在嘶吼,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前去,将严易撕成碎片。
他大概还残留了最后的一丝理智,知道连盼才是严易的软肋,虽然身子往前倾了许多,最后却终于还是忍住了,刀口始终都没有松离连盼的要害部位。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一直都紧盯着严易,眼珠外凸,看上去形状可怖。
这样的目光,狂躁又嗜血,很吓人。
严易却似乎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底,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你搞错了吧?左叔叔是跟你一起去看铁塔的时候意外身亡的,说起来,罪魁祸首是你才对吧?”
“自己没保护好左叔,内疚至死,活不下去了……于是就准备把这份内疚转移到别人身上了吗?看来这几年,你在国外的确很有长进。”
严易的声音很好听,他正常讲话的时候,字正腔圆,音调华丽,声音温和,听上去让人感觉十分舒服,犹如春风拂面,暖意袭人。
然而现在这样温和的声音说出这些充满讽刺的话语,就如同微笑着往左荣轩身上扎刀一样,字字见血,字字诛心。
左荣轩几乎在瞬间就被激怒了。
他原本在索邦,也就是现在俗称的巴黎第一大学念研究生,学经济。paris1享誉欧洲,左荣轩一直是家里的骄傲。
但是这个骄傲截止在今年年底——父亲左宗泉到巴黎探望了他一次。
左荣轩在巴黎待了一年了,在这一年里,他多次恳求父亲或母亲来巴黎游玩顺便看看他的学校,但父亲一直没同意。
左宗泉在广元地产任董事,身家不菲,事务繁多,并不是普通的五十岁无所事事的老头,在拒绝过几次之后,左荣轩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直到今年年底,左荣轩因为要赶学校的论文,没有回家过年,左宗泉突然提起要去儿子的学校看看,左荣轩十分高兴,立即就为父亲安排了满满的行程。
从铁塔到凯旋门,从歌剧院再到学校旁边的先贤祠,几乎所有巴黎著名的景点,他都安排到了。
意外就发生在行程开始的地方——埃菲尔铁塔。
新年期间,巴黎很多中国游客,路上发生了枪击案,父亲中弹身亡。
左荣轩被带去录口供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虽然凶手在一周后就立刻被抓到并且关押了,但他始终无法原谅自己——如果他不带父亲去看铁塔,或许父亲就不会死在凶徒枪下。
遗体无法运回国内,只能就地火化,他带回国的是一个骨灰罐子。
母亲闻讯,痛不欲生,只反反复复地重复一句话——“这是报应!”
左荣轩是典型的无神论者,又怎么会相信报应一词?
他多次询问母亲,母亲只是三缄其口,整日烧香拜佛,在家里的佛堂里以泪洗面。
在国外呆了很久,左荣轩甚至都不知道家里何时建了一个巨大的佛堂,里面摆满神像,整日烟雾缭绕,看着有些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