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绯进棚,里头乐声雷动、气氛火热,以舞台为中心的一圈最为喧闹,四周偏僻处设简易的桌椅卡座与酒水吧台。
陈绯先找到储物柜,等她关上柜门之时,已经脱了外套扯散了头发,再戴上面具,很快便和身边的人别无二致了。
她往中央舞台的方向去,肖策在这个时候走进棚内,他没戴面具,也不跳舞,在忘情地甩着头发扭着腰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射灯晃得人眼花缭乱,环形的舞池中挤满了人,而且不断有人加入、离开,摩肩接踵的,还都带着面具——在这样的地方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入舞场,只剩灯光和音乐,陈绯随着节奏动起来,可几个八拍过后,她一个扭身,就看见场边的肖策,正直直地注视着她。
怎么认出来的?
陈绯心头掠过薄怒,几乎是挑衅地冲肖策扬了扬下巴,动作反倒更加放肆张扬。
肖策喉头微动,竟然一时不舍得上前打断。
他很久没有看到她跳舞了。
最早对陈绯改观,就是因为她的舞。肖策不记得那是那年那月的事,燕盛楼酒局之后,他顺利进了今宵茶楼,对陈绯的印象却停留在“玩世不恭”“嚣张跋扈”这几个非褒义的词汇上。
直到他第一次去舞蹈教室,看见陈绯跳舞。
人会因为热爱而焕发光彩。沉浸在音乐和舞蹈中的陈绯,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专注又沉醉,舒展肢体,虔诚却不被束缚,自在而又有度。
她真美,那个时候肖策脑中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陈绯比舞台上的女郎跳得更投入,也更性感撩人,身边又没有同伴,不多时便引来各路目光。
这里基本都是半吊子,一个个想约炮把妹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没几个真冲着跳舞来。
但陈绯一看就是有真本事的,接不住她的舞,真没什么人敢往上凑。
旁人不知道怎么搭讪,在台下等着接在钢管舞后表演街舞的主舞倒是对陈绯起了兴趣,他招手叫来棚内的服务生,“那边穿红色卫衣的女孩,请她一杯加冰威士忌。”
“好的,坤哥。”
服务生把威士忌送到陈绯手上的时候,坤哥已经上台了。
他在台上对陈绯飞吻,目光炽热挑衅,对着话筒说:“今夜,我看见了属于我的凤凰。这支舞,送给你——耶!”
陈绯:“……”
这话土得人脚趾蜷缩,偏偏他洋洋得意,嗨翻了天。而台下不明所以的年轻人也一股脑地起哄大叫,坤哥打了个响指,摆起pose,开始了他的表演。
陈绯刚想放下酒杯,余光又瞥见肖策的身影。她转念想,酒是无罪的,于是扬扬酒杯,喝完杯中威士忌,重新进场跳舞。
这一幕落在坤哥眼中,便是她接受了他的示好。他心花怒放,在台上的动作大开大合,像头发情的野兽。
下台后,更是立刻急吼吼地找到陈绯,要跟她更近一步,可陈绯对他爱答不理,嫌他碍事,往旁边撤了几步。坤哥心痒痒,觉得她是在欲擒故纵,笑着黏上去,随着陈绯的动作扭起来,但摆臀顶胯间,猥琐气挡也挡不住。
陈绯脸色难看,往左,坤哥拦住左边;往右,他又往右侧上了一步。
就在坤哥一个跃步,要往陈绯近前凑的时候,一条手臂伸进视野之中,精确地握住陈绯的胳膊,将她往外一拉,带离了舞池。
坤哥一愣,这才意识到陈绯是有伴的。
音乐声离得越来越远, 陈绯没挣,任肖策拽到储物柜边。他一言不发,从她腕上摘下手环,把柜门打开,用外套裹好陈绯。
谁都没说话,谁都不想说话。
陈绯鼻尖充盈着杂劣的烟酒气息,她看见肖策的脸在扫来扫去的射灯灯光中变红又变绿,很滑稽,但又很迷人。
这个词在脑子里滚过一遭,陈绯自嘲地想,自己只喝了一杯酒,怎么会醉成这样?
肖策再伸手过来的时候,就没握胳膊了,而是牵住了陈绯的手。
触手冰凉,肖策揉搓着她的每一根手指。
今天白天和宋银川道别之前,宋银川曾问肖策:“你打算怎么办?再不出手,绯姐要被轩轩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