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坐在床边,正拿着一根细细的针,寻找下手的地方。
李文森咬着新的纱布,半靠在床头柜上,等了许久,却没等到他动手。
她又把纱布从嘴里拿出来:
“虽然我很感谢你帮忙,但是你是打算等一个黄道吉日,再动手吗?”
“帮忙?我哪里给了你这个错觉?”
乔伊握着她的纤细的手腕,拇指轻柔地按压着伤口周围的皮肤。
他讥讽的语气,和他温柔到极点的动作,形成强烈的反差:
“你疼成什么样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是在补偿之前把你摔在书上的行为……我这样按你伤口周围的肌肉,你会不会疼?疼我就轻一点。”
“……”
是她的错觉吗?这前后句,好像有点打脸……
不过她只是说:
“不怎么疼。”
“那就差不多了。”
他继续按压着,直到伤口周围一圈皮肤变得足够柔软,才说:
“如果疼得受不了,就告诉我。”
他托着她已经有些青白的手,看她手上大大小小的针孔,就知道……
她一定失败过几次。
她的手这样瘦,如果拿不稳针,她也一定刺到过骨头。
而这一切,总结起来就是……
他的李文森,对自己,到底能有多狠?
……
乔伊一旦动起手来,其速度和效率,简直让她惊叹。
歪歪斜斜的伤口上,每一个针脚之间的距离,就像精确计算过一样——完美,等距,自带艺术感。
李文森半躺着,嘴里叼着一卷纱布,额头上疼出了一圈薄汗,却一直睁大眼睛望着他的动作。
“……”
乔伊穿完最后一针,不用抬头,他就能猜出她现在的表情:
“如果你想学习我的缝针手法,我们可以另外约个时间。”
实在不用这样,盯着他缝她自己。
他熟练地在她手背上打上一个三叠结,李文森刚想把剪刀递给他,就看到——
他极其自然地俯下身,用嘴咬断她手边的线。
清清冷冷的光,拢着他的侧脸,他凉薄的唇轻轻点过她疼麻了的手背。
触感,也是清清冷冷的。
就像一个吻。
抬起头来时,他唇上已经沾了一点嫣红……那是她的血。
“好了。”
他伸出手,取出李文森嘴里含的纱布,又用拇指顺手抹了抹她嘴角上因为咬着纱布溢出的口水。
……流畅得,就像是他已经做过千百遍一样。
虽然语气还是冷冰冰的。
然后,他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收拾完床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端着器械盆,出去了。
李文森木然地坐在床上。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乔伊,用手指给她,擦了擦嘴?
妈妈,她的室友,好像也中降头了呢。
……
床上到处血迹斑斑,和她大学一年级时,某一次醒来,发现自己第一次来大姨妈时的状况,有得一拼。
但她毫不介意地用脏兮兮的被子盖住了头,全身的疼痛和疲惫,在一个晚上的折腾后,终于从骨头里涌了出来。
但只是疲惫……极度的疲惫。
却仍旧无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