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社交圈里,你不仅学历最低,知识面也最狭窄,正是我的最佳人选。”
……完全没觉得被夸了。
“你想问的是哪种动物的配种制度?”
“人类。”
“……”
除了生物学家、分类学家和乔伊,其他的研究者似乎不爱把人类看作动物。
“世界上只有百分之九的哺乳动物是一夫一妻制。”
李文森思索了一会儿:
“我还是用猫鼬打比方吧,猫鼬是一夫一妻制里的代表性物种,每只妻子只有一只丈夫,丈夫也只得一位妻子,但这并不意味母猫鼬不出轨,公猫鼬不寻欢,所以说起来,和多配制没有本质上的区……”
“哦,文森。”
乔伊打断她:
“不要从自然科学的角度来分析这个问题。”
“那从哪个角度?”
“社会学——恋爱、婚姻、家庭,或许还有生育。”
他黑色的皮鞋在一朵白色小野花前停顿了一下:
“这些,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好。”
李文森的注意力已经转回手机屏幕:
“人类如果不结婚,地球上有一半人会失业。看看这整个过程创造了多少工作岗位,妇科、结婚登记处、离婚登记处、家庭纠纷调查司、重案六组、法医……哦,还有精神病院。”
乔伊:“……”
“你别露出这个表情,八成的精神病来自家庭关系不合,三成的谋杀案来自情变。”
“我在和你谈论爱情和婚姻,李文森,意思已经明摆在这里。”
乔伊盯着她的侧脸:
“你就只能联想到谋杀和精神病?”
“哪里。”
李文森飞快地打着字:
“我不是还联想到离婚登记处了么。”
乔伊:“……”
小径通往山顶。
远远的,已经可以看见繁花掩映间,他们小小的老式公寓。
水珠从青翠到不可思议的常绿阔叶上滑落,在青苔石子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淹没了一只正想翻过“山丘”的阿根廷蚂蚁。
乔伊松开手里的芦苇:
“鉴于你过于低下的理解力,我换个方式问。”
他矜持着盯着一株野丁香:
“假如,两只成年猫鼬打算结伴翻过安第斯山脉,而在这期间,一只猫鼬对另外一只猫鼬产生了好感……或者说从第一面开始就抱有好感,你觉得另外一只猫鼬会怎么处理?”
……猫鼬翻越安第斯山脉?
“你话里话外一直暗示我,想问的绝不是‘一夫一妻制’。”
李文森抬起头:
“是不是有谁想向我告白?”
乔伊:“……”
“和安第斯山脉有关的话……我四年前去过安第斯山脉画星象图,当时和我同行的有沈城、曹云山、安迪、凯鲁亚克,和一个自称是俄罗斯沙皇后裔的尼古拉耶夫斯基。”
李文森仰头回忆了一会儿:
“安迪前年做反物质实验时把自己炸死了,凯鲁亚克同年把自己煮死在了水槽里,曹云山内心深爱的人只有太上老君……那么很明显,最后的选项只有两个了,是沈城,还是尼古拉耶夫斯基?”
“都不是。”
乔伊拨开挡在她前方的树枝,以便她低头看手机的时候,也能畅通无阻地通过:
“但假设这个尼古拉耶夫斯基是你的朋友,有一天他忽然对你说,他对你抱有正常人口中所谓的‘人与人之间的强烈倾慕’,并想稍微改变一下你们之间的社会关系类型,寻求一种更为深刻的,精神上或生理上的共鸣……你会怎么做?”
李文森:“我会打死他。”
乔伊:“……”
李文森:“打不死就绝交。”
乔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