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打开一边的长抽屉。
里面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几十把昂贵的手术器械,他随手挑了一把用来分离脊椎节的银质小刀,开始给李文森削指甲。
没错,小刀。
乔伊的刀法已经近乎出神入化,可以从人的胸腔一刀切到底,不流一丝血迹。修个指甲而已,根本用不上剪刀。
……
李文森坐在床上,慢慢睁开眼。
眼前这个男人,他的面容是冰雪,他的眼神是高山。
他的学识之渊博令人惊叹,他的思维之宽广让人侧目。似乎没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她与他认识七年,也从没有见他做什么事失败过。
可此时此刻。
这样一个男人,却半蹲在她面前,为她清理伤口,为她修剪指甲。
为她做世界上最普通的事情。
……多么浪费啊。
李文森注视着他低垂的精致眉眼,冷漠地想。
他本来可以拯救世界,现在却只能拯救她的指甲。
她的存在是一种病。
一点点地,蚕食他的天赋和生命。
……
然而,还没等她收回目光,就听到乔伊头也不抬地淡淡道:
“爱因斯坦尚且需要自己洗碗,苏格拉底白天也不得不雕刻为生。我无法与他们相提并论,帮你处理一个伤口,算不上浪费天赋和生命,你不必妄自菲薄。”
李文森:“……”
她一直觉得乔伊背后其实长了一双眼睛,否则他是怎么做到看都不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的?
“恕我直言,你每一个细微的反应我都烂熟于心,不仅仅是表情,还有脉搏和你各种各样的小动作。对我而言,你就像九九乘法表一样简单透明。”
乔伊再一次头也不抬地准确猜中她的心思:
“你算二乘二等于四的时候,需要使用大脑吗?”
“胡说,你刚刚还问了我在想什么呢。”
她指的是他之前问她在想什么的事。
“因为这两者是不同的。”
他盯着她大拇指指甲上一个潦草的“417”:
“我自己猜出来,和你愿意主动告诉我,这两者对我的意义截然不同。”
凉薄的夜风从窗外灌入。
纤细的花枝影子,在书架上一晃一晃。
“所以,我再问一遍。”
乔伊抬起头,望着她漆黑的眸子:
“你刚才,在想什么?”
……
一朵伶仃的山茶花,在水晶小盘子里寂寞地打着转。
李文森一弯眼睛,胡扯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乔伊淡淡地说:
“如果你想告诉我,你刚才在想泰国泡面面和韩国泡面打起来谁会赢,那你最好换一个话题,因为这个借口你三年前已经用过了。 ”
李文森:“……”
“我不觉得方才在你小脑袋里转的念头也属于不能和我分享的范畴。但从我把你救上来开始,你没有一点要和我讨论这次谋杀事件具体信息的打算……你甚至不想让我帮你治疗伤口。”
她一直在隐瞒。
手指和脸上的伤无法遮掩,但肌肉拉伤和脱臼,还是他把她抱下楼时,无意间发现的。
她刻意模糊今天这件事的严重性。
不过是想包庇一个人。
她亲密的男性朋友——
曹云山。
……
“既然你不愿对我坦诚,我只好自己猜了。”
乔伊垂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