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猫刚才在说梦话。”
乔伊:“……”
李文森把自己闷在被子里:
“汤姆猫还有一句梦话要说。”
“哦?”
乔伊伸出手。
他在她身后,她看不见的地方,把她一缕漆黑的长发从抽屉的铜质把手上解下来。
“什么话?”
“汤姆猫要和你说一句对不起。”
“针对哪句?”
乔伊垂眸:
“是对我的协议不满那句,还是,她说她对我没有一点兴趣那句?”
“……”
李文森朝被子里拱了拱。
那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就像散逸的花香一样,从他指尖流走。
她没有回答,只是用她单薄的被影对着他。
良久,床铺深处才传来一句:
“汤姆猫要睡觉了,你为什么还不走?”
……
书桌上的书灯被人轻手轻脚地关上。
卧室里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李文森躺在床上,慢慢地睁开眼睛。
窗外路灯昏黄的光线落在床铺上,把空间分成割裂的两片光影。
她也是割裂的。
一半在火里,一半在水里。
李文森手指慢慢地抓紧乔伊的亚麻被单。寂静的黑夜里,她仿佛能听见自己的血液,一点一点从手指里流出来的声音。
安眠药的效力袭来。
她模模糊糊地回忆,很久很久以前,一个有萤火虫飞舞夜晚。
那时,她的生活是一面墙壁,她家是一只木箱。而她是一只布娃娃,每一天,如果她不说话,就会有人从箱子口的缝隙里,递给她一朵小红花。
……
夜已深了。
卧室门的锁舌转动了一下,一只苍白而修长的手,轻轻推开门。
指针,滴滴答答地转过一圈又一圈,时针咔嚓一声,停在凌晨三点的交界处。
他的床铺太大,他的女孩太小。
她蜷缩在他床铺的深处,身影那样单薄,就像淹没在白色海洋里的一片树叶,一个小小的浪潮打来,就要倾覆在滚滚的波涛中。
乔伊在床边坐下。
窗外路灯的光线掠过她尖尖的下巴,漆黑的长散落在白色的亚麻被单上,如同蜿蜒的海藻。
乔伊伸出手,小心地把她手边的被子掀开。
她的手指不知为什么正紧紧地抓着他的被单。她十指都缠着纱布,又攥得那样用力,一丝丝细细的血迹正从纱布里渗透出来,染进白色亚麻的织布。
他不得不俯下身,一点一点地,把床单从她的指间抽出来。
风高高地拂起窗纱。
而乔伊蹲在床边,借着窗外路灯黯淡的光芒,把她手指上缠着的纱布一点点剪下来,重新上药。
她的血和纱布早已粘在一起,他不想弄疼她,只能用棉签沾着无菌水,先把她的血迹慢慢化开,再把纱布一点点地剔出来,比第一次上药更难。
等他做完这一切,指针已经指向了五点。
熹微的晨光沉在黛青的山峦下。
山间浮动着雾气,隐隐绰绰,沉在夜色里。
乔伊收起手里的剪刀器械,站起来。
李文森睡相极好,就是喜欢睡在床铺边缘,手脚时常露出来。就像此刻,她一截细白脚踝露在柔软的薄被外,脚趾上还吊着一只黑水晶拖鞋。
漆黑的夜色,更衬得她的皮肤苍白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