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像和飞机中狭窄输油的管道,尽头向下弯曲,隐隐约约有光线传来。李文森趴在管道上,双脚轻轻朝后一蹬,没把握好速度,整个人就向前滑了下去,一下子跌进一个明亮的房间里。
——简直是动画片里的穿越门。
李文森差点摔成高位截瘫,幸好身下的触感是柔软的,抬起头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木制的小床上。
这是一间卧室。香水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房间里四面都是书架,铺天盖地都是书,从古代历史札记一直到美国南北战争,涵盖之全,无所不包,仿佛那些被曹云山遗忘的历史系岁月,都在这里体现了出来。
她拉开书桌抽屉,里面放着几本本子,几支笔,写下的无一不是文学性的随想。她拿起那些纸张,纸张下赫然是一瓶淡绿色的莎娃蒂妮香水。
李文森手指一顿。
黑色、阴郁、绝望。
英格拉姆是个香水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往她身上洒香水……而他曾说,他在爱丽丝的死亡现场闻到的香气,就是莎娃蒂妮。
……
这个房间到底是谁的房间?
做什么,住着谁,又为什么和曹云山的卧室连在一起?
……
李文森把抽屉合上,不期然看见书桌上摆着一张合照,还是她好几年前借沈城单反相机玩时曹云山逼她拍的,定时十秒,两个人表情都没摆好,一个傻笑一个冷笑,堪称史上最失败照片……拍完后她扫了一眼就删了,也不知道曹云山是怎么留下来的。
她拿起相框。
照片里,她和曹云山并肩站在他小公寓的玻璃窗前,身后是伦敦难得一见的灿烂晴空。曹云山站在她右手边,而她左手处是一丛盛放的红色鸢尾花,和……
李文森忽然睁大眼睛。
木制相框从她手里无声地滑落,她像见到什么极为可怕恐怖的事情,后退了两步,一下撞在身后的床沿上。
这是……
这是……
如同一道电光照亮海面似的,之前那些她无法解释的问题,在一瞬间,忽然都通透了。
为什么曹云山明明有精神分裂症,她的老师和乔伊却做出相反的判断,为什么曹云山能在半个小时之内往返卡隆b座和,为什么曹云山鞋带上的血迹会莫名其妙消失……
她都明白了。
都明白了。
……
李文森连掉在地上的相框都顾不上捡起来,转过身就跌跌撞撞地朝来路跑去,脸色苍白得像一只冤魂,全身都在发抖。
伽俐雷还守在卧室门口,看见她,就说:
“锁已经修好了。”
“我知道了。”
“您的脸色很苍白,您怎么了?”
“我很好。”
窗外的乌云已经汇聚成一片,风雨欲来,李文森走下楼梯,一开始步伐还算镇定,后面却越走越块,越走越快……等她打开门时,几乎已经小跑了起来。
雨水一滴一滴地打下来。
她没有撑伞,鞋子微镶的水晶搭扣也忘了扣上。青翠山林间她就像是一只黑色的鸟,拼命想从泥泞里飞出来,却只是从一个泥潭飞到了另一个泥潭。
不知跑了多久。
李文森慢慢停下脚步,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背靠一块岩石蹲下。
远处触目都是山,一座山连着一座山,翻了一座山还有一座山,无休无止,看不到尽头……她身上已经狼狈的不成样子,可她的神情,确是从未有过的冷然。
……
又不知过了多久。
她头顶上的大雨忽然停了,一双深咖啡色布洛克鞋出现在她视线里,在满室泥水的山道上走了许久,仍旧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看来你已经重新认识了你的朋友,你现在看上去活像一只流浪的小猫。”
乔伊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抱住她发抖的身体,轻声说:
“但是不要紧,文森特,我们先回家。”
……
另一头。
李文森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很久之后,伽俐雷仍然站在窗前,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一言不发,手指也仍旧拨弄着那只易拉罐,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周而复始。
许久。
公寓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它却忽然对着身后的空气说:
“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