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联想起她悔婚前对他露出的那个微笑……
她态度的转变,一定发生在他上楼的这一分钟内。刘易斯和他的警察没人有这个能力能威胁他的未婚妻,唯一能考虑的因素就是她当时拨通的电话——李佩是谁?那个毫无职业素养的律师?不,他连刘易斯都不如,能威胁李文森和他分手的,一定是别人,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muller。
伽俐雷的系统堪称现在全球最精密的ai,能在短短一分钟里突破它的,只有系统本身。
所以这几天,为了瞒过藏在伽俐雷源代码里的muller,他一直伪装成一副对李文森爱意殆尽、即将远行的样子,再违心也不断重复他不会再考虑和李文森结婚这句话。对伽俐雷下重要指示,一定先切换到核心频道,再通过电脑直接与它交流,为的就是避开muller对伽俐雷的监控,让muller以为李文森的的确确已与他彻底决裂——
因为无论怎么想,李文森忽然悔婚,能逼走的人,只有他。
如果对方的砝码,是他对李文森的爱情,那么当爱意消失,砝码自然也会消失……至少在短期内,再没有什么能以此威胁到她。
所以……
“所以到底怎么办啊先生!夫人就要进来了你还在发呆!”
许久没接到乔伊回复,又不能进房间,伽俐雷恨不得抓住乔伊的肩膀摇两下,把他摇醒:
“夫人的手放在门把手上了……夫人的手指转动了门把手……夫人打开了门……你完了,先生,夫人要是忽然醒来你的秘密就暴露了!她只要扫一眼就知道您根本没打包行李没收拾房间也没订飞机票!您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大骗子!”
“……放心,她不会醒的。”
吱呀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地传来。
他凝视着从门缝里射.入的那一丝光线,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了敲。她为什么要来他的房间?
渴了?饿了?还是她忘了什么东西?
那丝光线越来越大,他甚至能看到她白色的一角裙摆……长廊上有风穿过,这一秒钟里,她的裙摆微微飘起,又微微落下,这一秒钟里,每一毫秒,他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心跳。
乔伊盯着她的手指,屏住呼吸。
下一秒——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手指从门框上离开,裙摆像鱼尾一样游出他的视线,然后是“咔嚓”两声……
她把门从外面反锁了。
乔伊:“……”
伽俐雷:“……等等,这个发展不大对,她为什么要把您反锁在房间里?”
……他怎么会知道一个梦游的人在怎么想?
乔伊飞快地拉开一边的抽屉,取出一根扁平的铁片,又从衣帽架上顺手拿下一件中等厚度的外套,没等伽俐雷再发问,已经熟练地撬开自己卧室的门锁,冲出门外。
李文森白色裙摆的一角,正好拂过二楼的扶手,隐没在昏暗的夜色里。
乔伊跟在她身后,慢慢推开阁楼的门。
晚风像放慢的电影,一帧一帧送入窗户。
他抬起头,就看见李文森坐在窗台上,纤细脚踝,苍白手指,衣袖上沾染的浅浅的水渍。
风停了,裙摆就垂落下来,风来了,就带起一阵风。
粼粼的月色里盛着她的倒影。
不知是哪个不知名作家写的诗句,也不知是多少年以前的哪卷旧书上的一句话,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你的微笑像河,嘴角像鸢尾的尖梢。
而当你不言不语时,你就像世界。
静默又沉默,荒芜又荒凉。
……
乔伊走到她身后。
她穿得如他预料中的单薄,他伸手张开手里的大衣,收紧手臂,把她蜷缩成一团的身子包进柔软的羊绒,拥进怀里。
视线也顺着她的,落向远处起起伏伏的山峦。
“你在想什么?”
“想一个人。”
“曹云山?”
“不,乔伊。”
乔伊:“……”
李文森顿了顿,下巴搁在他手臂上:
“你可能不认识他,他是我的前男友。”
“……我应该认识。”
乔伊侧脸贴在她的长发,轻声说:
“为什么会忽然想起他?”
“因为我好冷,我一冷就会想起乔伊。”
“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