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楼底下有个非常粗糙的地下室,像是刚建工完成没多久。
而且瞧着像只是打造给一时之需,没有长久使用的打算,整个环境肮脏又简陋,仿佛随时会崩塌。
四方暗室里,只有远远的沙墙上挂了个火炬,整个环境显得无比昏暗,但也足以让人看清里面的情况。
路明遥在短暂地失去灵力之后,被那披着黑斗篷的不知名男人带到了这个地方。他当时摸了摸他的骨,判断出的他的性别。可是到他刚才离开时,他都没能打探出他的面容与身份。
不过对方对他的事情,有一定的了解。
比如知道他在仙宫里曾差点被那个带回来的香炉测出身体情况,还知道他在仙宫里被人下了秘毒,甚至听起来很像就是他指使的。
如同即墨尘曾经担忧过的那般,这下仙界看似不过是小问题的炉鼎之案,实则应该牵扯了颇为重要的人或势力方。否则,那些人也不会冒险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警告他。
而近些日子仙宫又频频传出对他们不利的消息,他们在宫里的眼线又迟迟无法确认他的中毒情况,才会出此之策。
动手人必然对他仙宫里的每一个情况都非常了解。
其中可能包括知道即墨尘暗中想调查的事,故意举报到他面前而引发了这场事故。即墨尘是仙宫门面之一,若是闹大了对仙宫影响不好,不得不让他出面处理。
甚至,对方还知道他这段时间与风涅的关系,显得有那么点僵持。
如此,才能保证他出门时大概率不会有风涅在身边跟着,行动成功的可能性就大一些。虽然后者包含赌的成分,但偏让这家伙给赌对了。
被丢到暗室里的路明遥没忍住发出一声带着愠怒的嗤笑,身体懒洋洋地倚靠轻轻触碰,还会有沙石滚落的墙边。
火炬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暗室另一处的景物,几个被敲晕的魁梧男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五官几乎拧在了一起,似是经历着什么冰火般的煎熬。
你说,如果仙宫的宫主同样败在毒咒的手里,成为人尽可夫的炉鼎,事情该会变得多么有趣啊。不久之前,把他弄进来的男人趁他没有还手之力,就对他大放厥词。
路明遥没有回应,他反倒还来劲儿了,指着那些昏迷的男人说:宫主如今身上的毒咒发了作,没过多时应该就会感到身痒难耐了。而这些人都被我喂了春|药不错,就是从你们仙宫里出来,效果特别强大,正常修士战个七天七夜都不是问题的药。
我已经开始期待着,当这个地方被人发现时,会是多么淫|乱的场景。
哦对了,别说我没再提醒你,这毒咒你若是想死犟着不解,可是会要了你的命哦。
路明遥无声冷笑着,目送放完话的男人离开了地下暗室,把唯一的出口封了起来。上面的封印带有隐匿效用,短时间内没人能发现这个出入口。
他觉得有些人真的很天真,比如把他逮来的这个人。
或许他的身体抵抗不了毒咒的威力,可是想凭下仙界这种低级的东西控制他的意志,未免想得太美好了。
光是现在这个地方,还有不远处正在慢慢醒转的男人,就足以让他回想起幼时的梦魇。
那种鸡皮疙瘩与讨厌的颤栗感再次窜起,他甚至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先一步对这些似乎同样无辜的男人动手。
当然,如果他们真的敢企图对他做什么的话,那就不无辜了。
只是这毒咒对他的限制在于,灵力的压制之后,每次他想要施展灵术时,体内的灵力难以凝聚。而他的思绪也会被毒咒所带来的影响牵引,变得涣散难以集中。
以当前毒咒催发的阶段,只要他能集中精神汇聚灵力,不至于连这几个修士都斗不过。
然而想得容易,做起来却是难。
路明遥痛苦低头喘气的当儿,那几个被下了药的人已经纷纷醒了过来。从他们迷蒙而又热切的眼神来看,显然意识也已经处于混沌不清的状态。或许还是稍微有那么点意识,但却又屈服于身体现在经历着的感受。
他看向那些起身后饿狼般盯着自己的人,胃部没来由的一阵恶心。
他微微抬手,手中不知何时握了一把橙红色烈焰般的短匕,上面带着一股足以一下刺穿普通仙士防御的力量。
路明遥森冷的眼眸里,带着狠戾的决绝,以及些许的不服。
他一直都还挺佩服风涅的自制能力。
既然风涅做得到的事,凭什么他路明遥办不到?
正是渴望着想要宣泄的时候,面前就站着一位仙风道骨的美人儿,很难会有人能够控制得住自己。
尤其对方又是穿着一身冷淡禁欲的高领衣裳,又是一副面带潮红眼神凛冽,欲迎还拒的模样,落在谁的眼睛里不是勾引?
混乱间,他们见到那名气质清冷的男子忽然往自己的手臂狠狠划了一刀。短匕深入肉骨,在白如凝脂的手上划出一道刺目的红痕。
他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多了一丝寒意与威慑。
仿佛只要他们敢再前进一步或对他有什么动作,那把短匕接下来划出的伤痕,就会是在他们身上了。
可这群人并不清醒,尤其路明遥现在更是一副让人想要怜惜的惨态,他们疯了一样想朝他靠近。
霎时间,空气中炸裂般的灵力涌动。
压得让人喘不过气。
恍惚间,似乎还能听见雷电般的噼啪声响。
这位大护法,咱楼里所有的厢房和房间您都搜查过了,咱只是小小的酒楼,哪来的胆子敢扣押宫主呐?即墨尘硬是逼着春日楼的老板让他把整栋楼给搜查了一遍,没找到路明遥的身影。
其余几个护法也觉得他有些多虑:是啊,而且这里人那么多,若真有人敢对宫主动手早就被发现了。退一步说即使是宫主打不过的人,总会闹出点动静对吧?
即墨尘不死心地又看了几眼,对上叶离嫌弃的眼神:说实话,我宁愿扣押一只猫狗都不乐意与你们仙宫的人沾上关系。
走了。确认找不到人,即墨尘才带着岳梓阳等人离开。
然而才刚走出春日楼,就见到本该待在仙宫里的风涅迎面走来,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看。一见到他,风涅就问了句:路明遥呢?
龙族的护法们还不是很习惯风涅这冷傲的姿态,听得眉头纷纷皱起,表情仿佛与白松鹤初识风涅时重叠。
即墨尘心里也有些不满,但他懒得与风涅争吵:宫主有事先一步离开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你可以先回仙宫等他。
风涅却沉着脸问:你们骗我?
边上的岳梓阳不高兴地插了嘴:我们为何要骗你?宫主刚刚让人给我们留了信,说还有事处理先离开了。不信的话,我们手里还有他让人送来的纸鹤呢。
风涅视线移到即墨尘身后的春日楼上,语气沉着:没有,他没有走,就在里头。
这回倒是轮到即墨尘听得有些怔愣了,疑惑问:你怎么知道宫主就在里面?虽然他一开始就觉得事有蹊跷,但风涅才刚到,怎么就能如此笃定?
原本在春日楼外的人群见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正逐渐散开。
风涅沉默了一会儿,视线仍死死落在大楼处,沉声回道:我就是知道。
声音才刚落下,风涅似是忽然察觉到什么,眼神微微一变,仿佛前方有什么洪荒凶兽来袭。
即墨尘正欲追问,他周身的护持灵力也突然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波动。
周围的空气里,像是还慢慢凝聚了细微的雷电力量,肉眼都能见到它们摩擦碰撞时爆开的火花。
就连远在几里外的不相关人员,都察觉到了这股灵力。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看见春日楼里所有人都往外跑了出来。就在所有人险险从楼内撤离之时,楼底下忽的冲出好几道天劫般的雷电,将整座春日楼炸得稀碎。
幽紫色的雷光刺痛了附近所有人的眼睛,逼得他们不得不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