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胡弩奇怪道:“玄大人不是说不送礼了吗?怎么还有礼物?”
玄友廉看向几步外的李五:“那是给小五的,你家李大人那种莽夫不值得我废心思,美人才需要我废心思。”
阿巴于:“……”
哈胡弩:“……”
李五:“……”
李五将玄友廉领到大堂,李继勉正在堂内大马金刀地横坐着——磕瓜子儿,一开始只看到李五进来,道:“不是去买糖糕去了,这么快就回来了?”再然后才看到李五身后的玄友廉,眉头蹙走,“你怎么来了?”
玄友廉四顾看看:“装修得倒是不错,挺有气派,不过得小心了,这里仁坊里流民小偷是最多的,治安也是最乱的,别晚上一觉睡死了,让人把家掏空了。”
李继勉不悦道:“不劳你费心,你来倒底要干嘛?”
玄友廉在堂内的太师椅坐下:“俗话说礼尚往来,李大人总是去我府上拜访,我于情于理也应该亲自上门拜访。正好今日李大人乔迁新居,择日不如撞日,说起来,很久没和李大人畅饮到深夜了。”
李继勉道:“你还想住下?”
玄友廉道:“怎么,李大人这么大的李府,连个客房都没有?”
这时一群人搬着大柜、铜镜、立灯、桌椅、盆瓢、香炉走进来,阿巴于笑呵呵道:“小五,我都给你搬房里去啊。”
李五还没反应过来,李继勉先出声道:“等等,这都些个什么东西,谁让买的?”
玄友廉道:“我为小五的房间添置的家具,做为感谢小五替我治病的谢礼,怎么,有问题?”
李继勉当下就想说“扔出去”结果阿巴于比了一个掂钱的动作,李继勉心想别人白送的,不要白不要,干脆都搬自己屋里去。
“既然如此,那就送到西院去吧。”
想让李五每天用他买的镜子梳妆,木盆洗脸?想得美!
阿巴于立即心领神会:“好咧。”
住在东院的李五:“……”
玄友廉坐下来,便有婢女过来替他倒茶,他拿起茶盏吹了吹热气,小抿一口:“我今日一大早接到一封父亲送来的家信,想来李大人这边也应该收到晋王送来的家信了吧。”
李继勉吐着瓜子皮,含糊道:“嗯,好像是吧。”
“朝庭估计还有几日才能得到消息,李大人,我俩之间也不必虚虚实实了,不如开诚布公,好好聊一聊接下来的打算吧。”
今日一大早,确切点说是天还未亮的凌晨,一封快马加急的书信就送到了李继勉手里,信中讲萧发云死后,他的部众义子夺`权争斗使得整个梁军军心涣散,而沈修明面上将大军驻扎在巴蜀等地阻袭玄晋大军,事实上只是摆了一个虚幌子,带着重军偷偷包围了梁州,一夜之间屠杀了三万萧军,又一一追击散落的萧军部将,占领梁州,将萧发云的势力彻底消灭。
本来被逼迫得不得不逃到蜀地的成元水顿时续了一口大血。这大半年,沈修替成元水四处征战,占据了大半山南东道的地盘,眼下又夺了梁州,以梁州为据点迅速收复整个山南西道,地盘已经比玄晋联盟所占的还要大了。
李继勉道:“你想怎么聊?”
玄友廉也不客气,喝了婢女奉的茶,伸手将李继勉桌子上的瓜子抓了一把过来:“我为什么回洛阳当黄门侍郎,你知道我的目的,你为什么去洛阳宫当个侍卫,我也知道你的目的,既然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不如联手一次。不管怎么说,在有共同的敌人面前,你我是盟友。”
玄友廉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李五道:“小五,麻烦你取两份纸笔来。”
李五去房中拿了纸笔过来,分别放在两人面前。
玄友廉紧接着道:“我俩同时写下自己查到认为最重要的线索,互相交换。”
李继勉拍拍手上的壳屑:“好。”当即拿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片刻后写好,递到李五手里,而玄友廉也同时写好,递向李五。
李五看着手上的两张纸,微微惊讶,上面竟写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玄友廉笑起来:“李兄,既然我们都查到了这个人头上,那就更没有什么可以互相隐瞒的了,我查到的是,这个人确定无疑是沈修安插在洛阳的眼线,而他的女婿与朝中许多官员私下都有不太正常的来往。”
“什么来往算不太正常的来往?”
“财物贿赂以及大量购买貌美的妓`女暗中送到那些官员的府上,那些官员的名录我也已经收集完毕。好了,我说一条,该你了。”
李继勉道:“何栖元。”
玄友廉一愣:“什么?”
“何栖元,你们玄衣军三军都尉赵德越帐下幕僚何栖元,掌军机与书信传递,我查到二十年前他是他的门生。”李继勉点了点纸上的人名。
玄友廉瞪大眼:“你是说,我们娄崆粮仓的情报就是从何栖元……从我们玄衣军中泄出去的?”
“八`九不离十。”
玄友廉“腾”的站起来,恼火的模样似要立即就回去把这人给办了。
李继勉重新拿起瓜子:“别着急,还没说完呢,你也别冲动,何栖元这个人我已经派人盯着了,就等着看能不能钓出更大的鱼。”
玄友廉遂坐下来,又紧接着说出一条线索,李继勉同样也提供了一条。一下午,外面的阿巴于与哈胡弩收礼收到腰都直不起来了,屋内这两人则交换了各自来洛阳以后所查到的一切线索,毫无保留。
说到最后,天黑了,乔迁宴摆好了,阿巴于来催了两次,两人终于起身向宴席走去。宴席摆在李宅的花园中,里仁坊虽然偏僻地段不好,但正因地段不好,所以宅子可以建得大些,花园中还有一条小河。要知在洛阳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甚至连一些京官都未必买得起房子,要向朝庭借贷买房,朝庭财政中有一块专门的“京房金”,就是给那些买不起房的京官们借贷买房,或是给临时入京的官员们租住房子用。
去往花园的路上,李继勉突然压低声音道:“小廉,我们说了一下午,似乎没有一条线索是关联到‘朝议大夫宗正少卿裴玮谋逆案’。”
玄友廉停住脚步,便听李继勉继续道:“小廉,你说,这案子的背后主使,如果不是沈修或是成元水,那么会是谁?”
李继勉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死死盯着玄友廉的眼睛,试探捕捉到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如果是沈修和成元水想下毒,一下子毒死小皇帝万事大吉,没必要这么一点点下毒。让小皇帝成为一个白痴儿?
所以问题来了,谁最希望小皇帝成为白痴儿可以随意摆布?
玄友廉眯眼:“你怀疑我?如果是我,那天我不会大废周章让太医署的人来调查。”
“整个玄氏一族也不是只有你一人。”